“往上面添东西,让它烧着,想活命,就他娘的别让火太旺!一会全烧光,都一块死!”这回陈典吏的话,那些舞伎、乐师、酒楼伙计、长随,总算听了进去。
于是这后院便有了一圈勉强维持的光明,而那些黑色细密的触手,在明暗边缘试探着,终于没有再将这么一点光明侵蚀。
“多少人不见了?快查一下!”陈典吏一边对着边上的乐师吼着,一边招呼身边酒楼的伙计,“过来,包典吏呢?杜先生呢?”
好不容易,总算在人堆里,把包典吏拖了出来,大约是庞大的肚皮给他提供的缓冲,尽管灰头灰脸,但包典吏看上去还算完整。
而杜某就有此惨了,左边半张脸不知道被谁压着,在地上蹭了一下,皮破肉裂鲜血满面,大约是痛昏了过来,被包典吏捡了一杯酒浇在脸上,痛得尖叫着跳了起来:“竖子敢尔!啊!啊!我的脸!”
过了两三息他便不敢嚎叫了,不是有人威胁他,而是因为他一张大嘴,扯到那半边血肉迷糊的脸,那是钻心的痛啊。
“怎么办?赶紧想个办法啊!你们哭个屁啊!这东西要烧光了,天还没亮,看着都得死这里!”陈典吏没好气对着那些哭哭啼啼的舞伎、歌伎大喊大吼着,其实他也早就心防崩溃了,完全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
包典吏也并不例外,一把推开杜某:“你行了,这会你边上去!都快死了,你还在这里立个鸟的规矩!”
杜某其实并没有立什么规矩,他是痛啊,就站在那里不动,可这当口,谁管得了他?
那光明边缘,黑而细麻的触手,还在试探着伸展,也许下一刻,这小小的光亮,就会再缩小一圈!
“怎么办啊!想不出主意就都埋这里了!”包典吏大吼着。
但死亡的压力,也让那些乐师不再对这典吏给面子了,有人看着也是崩溃了:“埋这就埋这啊!你娘的你没脑子吗?你不会想啊?你他娘的是个典吏都想不出来,老子又有什么能耐?”
就这么一吼,包典吏和陈典吏却真就消停下来了。
因为的确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他们两位,在这县城里,算是有见识有本事有决断的人了,他们都没主意,指望这样在社会上被归类到下九流的乐师、舞伎,或是酒楼伙计来想出办法?其实是一个完全不现实的指望。
“便是如此,贱妾哪有什么主意?”边上舞伎也泣道。
“又不是那胡秀才,这、这除了求那诸方神佛保佑,我等又能有什么办法?”边上伙计无奈地抱着脸蹲了下去。
但陈典吏却一下子眼睛亮了起来,踹了那伙计一脚:“对,胡秀才!快跑,不要回头,去寻秀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