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洛斯陷入了沉默,衡量善恶的标准变得混淆不清,他原以为殉日族的日子已经够艰难了,出城之后才发觉,这世间生灵涂炭已是常态。
“带路吧,去你们的村子,我们看看情况是否属实,先救命要紧,别的之后再说。”
听完铁子的哭诉,阳昕当机立断召回了所有成员,义诊车在摩托车队的带领下驶向少年们的村落。
“阳昕……他们真的有做错吗?那名叫铁子的男孩,他的眼神从始至终都非常坚定……为了守护重要的村子,甚至不惜做劫匪,换成我的话……换成我的话也许……”伊洛斯望着双手,想象着它们在路人的哭嚎中染成一片血腥殷红。
“这是那群孩子面对世间的恶意所能做到的极限!”阳昕眯起锐利的眸子,她紧紧握着漆黑大剑,青白指尖捏着剑柄微微颤抖,“狗日的商区杂碎!明明知道无夜城早已废除了奴隶制度,欢迎难民投靠!那帮人谁都没有告诉过他们一个字!哄骗他们去捡尸体,狗屁的不问来源!根本是在逼他们去干杀人抢劫的勾当!”
“……只要隐瞒无夜城接受难民的事实,就能从村民手里持续榨取油水,那帮关卡守卫和商人,他们要把那群孩子往死路上逼啊!”
伊洛斯合上了双目,掩住了面庞,谁也看不到他的表情。
“我不懂,那些人难道没有孩子和家人吗?他们怎么能、怎么能忍心?”
“因为践踏与剥夺已成常态,他们顾及不了那么多,不去尽可能榨取,就会被更高位的势力榨干,人可以为了守住珍贵之物做出任何事,哪怕心硬如铁,冷若冰石。”
白渊对这样的事习以为常,他见过白氏那些犯了错的仆从为了保命,不惜献出亲人代替自己送去实验室,也见过健康的平民为了补贴家用,向白氏贩卖了自己的肉体。
白渊初任家主时为了增加实验活体,曾跟其他城邦签订了死刑犯引渡条款,面对大笔的引渡补偿金,那些城邦每月输送来的死刑犯数量远远高出了以往每月的处刑量。
激增的犯罪率,高效率的逮捕,那些犯人到底从何而来,双方都心知肚明。
越靠近权势的顶端,越能接触最深的黑暗。
这里所展露的,仅仅是冰山一角。
当车队到达村子附近时,前方已被熊熊燃烧的烈火吞没。
铁子跳下了摩托,望着炽热的火舌,双膝一软跪在了地上。
“村子、村子啊!小芸!小芸!”
铁子发疯般朝燃烧的村子狂奔,被石头绊了一跤,鼻子被磕得鲜血直流,他连滚带爬地冲向大火,被突然跳过来的白凌一手刀敲晕。
“死妹控,蟑螂都比你聪明。”白凌扯着铁子的后衣领,把他拖到同伴的面前,随手丢在了地上,“看好这小子,镇静注射剂很珍贵的,不能再费在他身上。”
一群少年们张目结舌,钢弹难以置信地揉了揉眼睛,他刚才亲眼看见白发少年从头顶掠过,用几乎看不清的速度在地上跃了三下,就敲晕了向来以飞毛腿自豪的老大。
“呜呜……爷爷奶奶!为什么会遇到这样的事……”人群中的几位少女们相拥抽泣,“因为我们杀了人,这就是代价吗……”
“我家的狗蛋……我家的狗蛋……”钢弹涕泪横流,他双拳重重捶地,仰起头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我们在这世上真是活得连畜生都不如啊!”
“到底谁要亡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