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没有意识，因为它没有自己，神也可以说有意识，但是却为所有人，我叫它为伟大意识，我们都是伟大意识的一部分，成为神的代价很简单，最后一步是放弃自己，重新化为伟大意识的一部分，你就是神，准确的说，是神的一部分，我们的灵魂就像这片意识之海流出的水滴，终有一天会回归大海。”

“如果神真的没有自己，那些神明的传说又是怎么来的呢？”

“凡事总有例外，理论上虽是如此，但神明也有独立个体，人们崇拜的神分为两类，一种叫做真神，真神是宇宙客观规律、客观概念的人格化身，打个比方，不同文化中有关于海洋的不同神明形象，人们乞求海洋的恩惠，又畏惧它的凶险，所以同一位神在无数地域文明里有了无数种面相，哪怕信奉它的人全部灭亡，海洋的概念也是永存的，传统的神明，正是这种抽象概念在有形空间中的投影，它就如同大海分出的江河支流，在各个空间中不断深入与分流，永不干涸，它的源头便是集合了所有概念的神之海洋。”

伊洛斯努力消化着洛休的解答，他将疑问小心翼翼地托出：“人也可以成为神明吗？”

“可以呦，这就是第二类伪神，伪神是历史中出现的英雄、名人被后世膜拜信奉所产生的，还有一些超越凡人的超能者，当超能者的力量可以主宰一个文明的命运时，就会成为这个文明的神灵，信仰的力量越强，就能给予他们更强的神格，只要信仰不消失，伪神就会长存，为了达到这一点，超能者去操控整个下属文明的思想也很常见。”

“母神教的神灵就是这样吗？中央教廷一直伪造神话来聚集人们的信仰！”

洛休并没有立即回答伊洛斯的问题，他靠在墙边摩挲着胡茬下巴，“这个我也不清楚呢……母神教还没有达到产生超能者的文明水平，与其说它是宗教，倒更像欲盖弥彰的谎言，当然，大部分人相信了这种谎言后，它也就变成了真实。”

“洛休先生懂得真多，关于神明的理论前所未闻，我觉得真正的神明应该比母神教的更仁慈一些。”

“仁慈吗？劝你不要对神抱有太多的期待，但凡宇宙的化身，都具备混乱残忍的一面，人们所崇拜的，只是它们众多面貌里最有益于人类的那部分，若想窥见其真实，就要支付某种代价，疯狂是最常见的。”洛休停下了吸烟的动作，他瞟向岑清的房门，白蔷薇医生正在为她注射睡前的神经药剂，“人类对神而言如同蝼蚁，哪怕神给予了一滴水，也会不小心把人溺死。”

“如果，如果真的存在守护人类的神明的话，它会为现在的我们做些什么吗？”伊洛斯放下了书，对正要去浴室洗漱的洛休追问着。

“在最深沉的泥土中埋下种子，等待着破土而出的那天吧，”洛休回头凝望着少年满含星光的眸子，漾起温和的抿笑，“这一定会是段激动人心的美丽故事。”

“那位神明听起来也像一位爱读书的孩子。”伊洛斯轻抚胸膛的火焰胎记，他也向往着亲身谱写预言所描述的英雄传说。

“谁说不是呢？也许正因为它太喜爱故事的后续，不忍心戛然而止，所以悄悄涂抹掉了其中一本书的终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