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家说话的声音带着一种舌头僵硬的不清晰，但是还是能分辨出他说的就是“对不起”三个字。

一时间，这才更进门的我们三个人都惊呆了。而黄秋明也觉得丢脸，赶紧上前扶起了自己的爷爷。

“爷爷，爷爷你起来。他们是来看望你的。爷爷你先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对，对不起”老人家一直重复着这三个字。

森少也赶紧迎上去，扶着老人家的胳膊，想要把这个老人家给扶起来，但是那胖乎乎的老头，竟然坚持滑下去，就这么跪着，一遍遍说着“对不起，对不起”。

两个男人把我看向老人家的视线都挡住了，只能歪着身子，看着那边的三个人，低声自言自语来了一句：“这是？有门？”

这又拉着扯着半个小时后，那个老头才被送回了房间中。半个小时里，老头只是在不停地说“对不起”，就没有别的话了。

黄秋明双手在裤子上擦了擦，那是紧张的模样：“真对不起，我爷爷老年痴呆了，一直不太说话，我也不知道他今天怎么突然来了这么一出。那个，你们先坐，先坐。我，我泡茶。”看着客厅里的那茶具都是早就准备好的了。

老宋一边坐下，一边上手帮忙泡着功夫茶，问着：“你爷爷那是什么情况？”

本来还想亲自泡茶的黄秋明，看着老宋手上那功夫，还是没上手。那一看就是专业的手法。“老年痴呆。很多年了。”他回答着，“谢谢领导这次特意来看我爷爷了。我爷爷他的情况就是这样。我请有看护，平时爷爷也都有人照顾，今天我在家，那看护才没有过来的。我爷爷”

森少往沙发上一坐，点上了烟，看看那桌面上也没有烟灰缸，眼神正为难的时候，我就直接把一瓶矿泉水给打开了，把半瓶水倒在了茶水桶里，把那瓶子递给他当烟灰缸。

森少皱皱眉，直接把烟给丢了进去，关上了瓶盖，没好气地说着：“别说这些场面话了。我们问，你回答。”

他这个态度，让黄秋明一下就更紧张了起来。

“你爷爷年轻的时候，是什么工作？”

“没有工作，在家务农。”

“我们的资料显示，他是地质方面的高级知识分子。”

“别人瞎吹的。”

“别人？谁？”

“就是，就是我们老家里的那些人。小时候我也听大人们说过。他们说，我爷爷年轻的时候，是高级知识分子。还是村里的第一个大学生。后来，我爷爷逃回老家了，他的档案也丢了，他就一直在家里做农活，还娶了是个文盲的我奶奶。反正我从小到大，都没听我爷爷自己说过这些事。”

“那他，有没有什么表现比较像知识分子的呢？”

黄秋明笑了笑：“领a导，你们是不是慰问错对象了。你们要慰问的是建国以后的第一批高级知识分子吧。那我爷爷真不是。”

森少往沙发上一瘫，那张脸就黑下来。我笑了笑，展现了我的亲和力：“你也别紧张，不管是不是慰问错了人，你家爷爷也是长寿的老人家了，也值得我们的尊重。你爷a爷的名字是？”

“黄平安。”

名字是这个，没错。“一直没有改过名字吗？”

“没有改过。”

“哦，那你们家户口本呢，能给他们看看吗？”我这问要户口本的举动，让在场的人都疑惑了起来。

等黄秋明拿着户口本过来了，我指着那下面的一句话，大家才明白了用意。黄平安老人家的年纪是82岁，五六十年代的时候，他正是二十多岁的年纪。年龄就正好跟勘探队的人差不多。户口本最下面，一般都会有一句表示户口来源的话。比如新生儿就是新生儿首次报户口。如果是转入的话，也会写清楚是从哪里转回来的。以前这一点我也从来没研究过，也是上次老叔的那件事，就是冰柜里藏着两元家母女尸体的那个失踪老叔的户口问题，我才关注过的。

老宋压低着声音说着：“前几年人口大普查的时候，这个户口才报上来的。也就是说，他之前是没有户籍资料的。没有户籍能做的事情很多都会被限制。如果一直都在村里，那村里的人肯定会上户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