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晚上,森少就在天台过的夜。我打电话问他,要不要回房间睡觉的时候,他说他想再看看夜景。
这种晚上的夜景并没什么好看的。一到凌晨三四点,就会降温很快,甚至会出现露水。可是他却一直待在天台,直到早上七点多,才回到房间的。
我在那个晚上,也没有睡好。我做梦了。我清楚的知道,那是在做梦,因为我梦到了龙屯村整个村子的人都感染了。所有人都在脱皮,一个个血淋淋地从我身旁走过。
还有死人!走在村里的石板小路上,每户人家都开着门,不是在门口撕下自己带血的脸皮,就是用脱皮的手,给死去的亲属装棺,上香。每家每户都有死人,而那些尸体有些是死透了,有些却还能动。他们挣扎着从棺材里爬出来。用失去皮肤的手,在地上爬出一条血印来。任何爬入水井中。
我就想一个置身之外的人,走过那村子,看着面前的一幕幕。我心里清清楚楚地知道,这里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但是还是会害怕,非常非常的害怕。
我的手脚都在颤抖着。我的内心一次次努力说服自己,快点醒来。这些都是假的。就龙屯村元家人跟这种小红蛇之间的关联,不可能出现这样的事情。而且我们的水井也不是这样的。这个充满痛苦的村子并不是我的老家。
我就是在这样的恐惧中醒来的。睡着了,又被吓醒了,森少才刚刚从楼上下来,进入房间中。他的目光冰冷,没有一句解释,就这么走进了浴室中。
我坐在床上,抱着被子,擦擦被噩梦惊醒的一头汗,心里冒出了一个念头:周景森跟以前有些不一样了。
说不清是什么感觉,反正就是觉得他不太一样了。也许是,以往的那么多推测,从来就没有过真正能成为证据的东西,而这次,我们是真真实实拿到了小红蛇,证实了我们这一年来忙碌的,努力的,都是真实的,都是有价值的。这让他也激动了吧。
我把整理好的验尸报告,用并不规范的格式发在了我们几个人的小群里,并且把标题写成了,四小时后删除,同时还私信黑米酱,让他处理一下这个问题。这份报告,不能让我们之外的人看到。
黑米酱发来了一个表情图“震惊得下巴都掉地上了”。“公布出来的话,诺贝尔生物奖,会不会给我们发奖金?”
晚上,森少穿上了好久没穿的那种带着金扣子的西装,让我也打扮一下,晚上跟他出门办事。
就他这打扮,我也不敢怠慢地,给自己化妆换衣服,穿上高跟鞋。本来还以为是他们商业上的宴会呢。就像之前去参加张总的宴会一样。但是森少却把车子开到了修车厂来。
“这么晚,来修车厂换车吗?”我看着缓缓升起来的修车厂的大门问着。修车厂里住着好几个周景森很信任的大师傅,很少有这么完全关下大门的时候。
我还以为会这么关门是因为里面没人了呢,但是大门打开后,里面却映出了非常明亮的灯光。分明就是把所有的灯光都打开了。
森少沉着一张脸,没有回答我,直接把车子开了进去。
车子停下,我跟着森少下了车。就看着他走向一旁的一辆车尾箱前,打开了尾箱,里面是一个带着冷藏的红酒架。晶莹的高脚杯倒挂在那架子上,而他就这么慢慢的取出一瓶红酒,用专业的器具醒酒。这些动作,这豪车,配着他这身行头,我都有些不认识他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这个疑惑直到一辆的士开了进来之后,才让我揭开了疑惑。
那辆的士上下来的是一个穿着工装的大师傅,而他的后座上下来的是一个骂骂咧咧的外国人。那外国人是纯说的,语速很快,用词也很口语化。
“我可以去投诉你,你没有按照导航的路线走。你把我带到了哪里?倒猪仔吗?你们什么意思?修车?需要我给钱吗?”
我心里一惊!倒猪仔他都知道是什么意思,这个外国人来我们这应该有一段时间了吧。口语那么顺溜的。
我有点明白了,这一手,之前森少就用过了。用来对付张总的时候。那么眼前这个口语很厉害的外国人应该就是西风提到的那个威廉了。修车厂的大门被拉下了,我从森少手中接过了红酒,轻轻靠在那豪车上,看着还站在的士前终于回过神来的威廉。
威廉扯着领带,看向了我们,略带紧张地说道:“你们是什么人?我可是正经的投资商!”
森少从那车里拿出了一份报纸递给我,用眼神示意着,我交给威廉。我接过了报纸,轻轻抿了一口红酒,才放下酒杯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