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是令人陶醉的古巴断裂步,左脚上步至斜前方,脚尖外转,重心在两脚之间巧妙分布,右腿膝盖紧靠左脚,宛如依偎的恋人。
此时,右腿脚跟离地,身体微微反身,蕴含着一种独特的韵律美。右脚原地换重心,身体保持平衡,如风中挺立的翠竹。左脚优雅地收回,仿佛舞动的精灵。
音乐一结束,便有同学喊道:“希拉里,好棒,跳得太好了,你一定要教我们。”
其他同学纷纷附和。
冼玉珍捏住白色校服旗袍的裙摆,大大方方行了个舞台谢礼。
她的闺蜜珍妮周燕妮来到她身边,笑嘻嘻地说道:“玉珍,你跳得真好看,一定要教我。”
圣保罗中学的老师有很大一部分是英国人,学生以华人为主,其次是英国人,还有美国人、意大利人、法国人、葡萄牙人、印度人,旅港的外国人大多数都把子女送到这里念书。
这是一所以英文教学为主的学校,为了方便交流,不管是哪里人,都需要有一个英文名以方便交流。
冼玉珍冲周燕妮笑笑,随即对其他同学拍了拍手说道:“各位,从明天开始放学后,我会在这里教大家跳恰恰,每天只有半个小时,过时不候。”
“希拉里,半个小时太少了,为什么不能是一个小时。”嘉丽雅说道。
“嘉丽雅,不行,你知道我很忙的。”
嘉丽雅摊了摊手,“我知道,我知道,今天是星期三,你要学法语。”
“不,我的日程改了,从今天开始我要学习西班牙语。”
“西班牙语?你的法语学习结束了?”
“没有,我的日程增多了。”冼玉珍拉住嘉丽雅的手,“这个周末早上你去粉岭吗?”
“当然,上周我输给你,这个周末我一定要赢你。”
“哈,我可以让你一洞。”
“谢谢,不需要,你请我喝汽水就好。”
“好呀,我们现在就去榕树下。”冼玉珍冲周燕妮招了招手,旋即三个人手拉手,一起往榕树下福利社过去。
冼耀文在法国抢注家乐福,投资未来的第二大零售商勒克莱尔。人民便利的总经理梅杰·威廉姆斯和副经理罗亭恪在新加坡开拓人民便利店门店。
高燕如的主要精力放在人民超市,又兼顾福利社的发展,一周前,榕树下的第一间门店在圣保罗中心门口开业。
之所以第一间门店开在这里,同冼玉珍的关系不大,主要是这里的人种够杂,是香港的学校中较难调的众口,将要遇到的问题会囊括福利社的大部分问题,这里将成为榕树下的小站,训练新兵的地方。
冼玉珍三人出了校门,往右一拐,走了没几步就到了榕树下的门口。
榕树下的门头上有一幅榕树的简笔画,在树下是抽象的榕树下店面门头;在画的右边是“榕树下”三个卡通风格大字,大字下面是同样卡通风格的英文“utbt—under the banyan tree”。
在店的门口有一张树桩形状的桌子,最中央有一个孔洞,撑着一把画着榕树图案的遮阳伞,四周配了四张同样树桩形状的凳子。
三人走进店内,经过摆着榕树煮的柜台,穿过货架,径直来到冰箱处,打开冰箱,一人取了一瓶汽水,拿起拴在冰箱上的开瓶器,打开瓶盖,将瓶盖扔进榕树形状的垃圾桶里,又从钉在冰箱上的榕树形状吸管桶里取了吸管,插进瓶口,三人各吸了一口汽水。
周燕妮张开嘴,吐出一口凉气,心情舒爽地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榕树下的汽水好喝一点。”
嘉丽雅说道:“因为温度的关系,这里的汽水被冻到最适饮的温度。”
“嘉丽雅,你怎么知道的?”周燕妮好奇地问道。
“我爷爷在波尔多经营葡萄酒庄园,葡萄的种植、葡萄酒的酿造都离不开对温度的精确把控。”嘉丽雅耸了耸肩,“每年暑假我都会去我爷爷那里,希拉里、珍妮,今年暑假有没有兴趣跟我一起去玩?”
闻言,周燕妮脸上浮现一丝难色,她家虽然不怎么差钱,但经济和家规上都不会允许她一个人跑去法国。
对周燕妮家的情况,冼玉珍有所了解,她说道:“嘉丽雅,今年暑假可能不行,我要去电影公司打零工一个月,然后去新加坡。”
“去新加坡旅游吗?”
“不,我的uncle在那里有一个小农场,我要过去帮忙。”
“哈。”嘉丽雅笑道:“你来回的机票钱可以请几个工人帮忙?”
冼玉珍嬉笑道:“帮忙和机票没有关系。珍妮,你要不要跟我一起打零工?”
周燕妮犹豫道:“我妈妈大概不会同意。”
“你可以问一下,不同意就算了,我大哥送给我的度假别墅,暑假前就能入伙,有游泳池,你可以去我那里游泳。”
周燕妮羡慕道:“你大哥对你真好,我大哥都不舍得给我零钱。”
“希拉里,你的度假别墅在哪里?”嘉丽雅问道。
“紫罗兰山。”
“靠近哪边?黄泥涌还是浅水湾?”
“浅水湾。”
“离我家很近?”
“很近,站在阳台可以看到你家。”
嘉丽雅欢欣雀跃道:“太好了,你要留个房间给我。”
“没问题。”
三个人聊着天,喝光了汽水,结伴来到柜台结账。
冼玉珍买单,她大方地又请两人吃榕树煮。
关东佬的炖煮烤豆腐炖煮田乐被关西佬称为关东煮,目前只在东洋的一小片地区流行,不说走出东洋,就是称霸全国还有很远的路要走。
那只能不好意思了,《永乐大典早有记载,榕树煮由榕树下冼婆发明,距今已有数百年的历史,话说当年倭寇骚扰沿海,其真实目的就是抢夺榕树煮秘方。
学生饿得快,嘴又馋,一榕树煮,二榕树烤肠,就放在收银台,学生结账时容易捎带着买一根。
冼玉珍嘴里叼着榕树煮,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抽出天空旅行者子公司香港运通和人民零售联名发行的伪信用卡榕树卡,递给了收银员。
收银员接过卡,满脸笑容道:“这位同学,你一共消费1蚊2毫,榕树卡打九折,实收1蚊8仙。”
说着,她将榕树卡塞进一台机械的缺口,按了两下,再将卡抽出,卡上多了几个小孔。
当结完账走出榕树下,嘉丽雅问道:“希拉里,办榕树卡需要交会员费吗?”
“不需要,但我们未成年人办不了,你想办要让uncle出面,我这张是我二哥帮我办的。”
“这么麻烦,除了榕树下,还有什么地方能用?”
“现在能用榕树卡的地方不多,你可以等将来能用的地方多了再办。”冼玉珍扬了扬手里的榕树卡,“我觉得这个卡挺好的,等能用的地方多了,就不用在身上放一大堆零钱。”
三人叽呱叽呱聊着,慢慢走向停车的地方,途中遇到一个推着崭新28英寸平车的男生,这个男生目光黏在冼玉珍身上,直到冼玉珍坐进车里,两只眼球被车门刮了下来。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冼玉珍的底子本就好,经过一段时间养尊处优的调养,更是出落得亭亭玉立,身边围着几只苍蝇也不稀奇。
只不过上一只以欺负表达爱慕之情的苍蝇被她收拾了之后,其他苍蝇便不敢靠得太近,被女孩子揍了可是很丢人的事。
三辆车一起走了一段路,冼玉珍的车子驶入告打士道,停在宝芝林的门口。
她下车走进馆里,冲柜台里的一男子打招呼,“田师兄。”
“冼师妹,你来了。”
“来了。”
冼玉珍从一块挡板下钻入柜台内,往柜台上的桑皮纸看了一眼,“田师兄,要抓达摩药洗方?”
“是的,你帮我抓地骨皮。”
“好的。”
冼玉珍面向百子柜,打开一个抽屉,看着抽屉里的地骨皮,她舒了一口气,放松手指,随后往抽屉里一抓,一把地骨皮被她抓在手里。
她感觉重量不对,不足一两,她摇摇头,放下地骨皮,然后重新抓了一把,还是不对,继续。
一次又一次重复,边上的田师兄看不下去了,“冼师妹,抓药不是这么练的,每一种药材的密度不同,你只有熟悉了每一种药材,才能像我一样,一抓一个准。”
说着,他抓了一撮蛇床子放在戥子的秤盘里,拨弄秤砣到一钱处,秤杆同地面呈水平,两头都不上翘。
“看见了?”
“田师兄,你好厉害,只是……”冼玉珍欲言又止。
“只是什么?”
冼玉珍嬉笑道:“只是田师兄你一个中医师说密度,好奇怪。”
田师兄板起脸,说道:“玉珍,你听好了,中医不会亡于愚人废止,却会亡于故步自封,是好东西就要吸收学习。”
冼玉珍一脸严肃地朝田师兄作揖,“田师兄,玉珍受教了。”
“抓药吧。”
“是。”
冼玉珍接着抓药,一边熟悉对重量的掌控,一边认识药材。
宝芝林在黄飞鸿手上就以看跌打见长,颇有一些跌打神方,但如今销得最好的却是几个药洗方,这是香港穷苦练武人有能力从牙缝里抠出钱配制的“养”药。
药洗方抓药起步就是两,正适合冼玉珍这个阶段练习。
冼玉珍抓一个多小时的药材,在馆里吃晚饭,然后跟着莫桂兰学莫家拳。
电影的授权费、大手笔抓养身方,冼耀文给宝芝林带来实实在在的好处,冼玉珍乖巧、能吃苦,又是一块练武的好材料,如此种种,令莫桂兰很是喜欢这个带艺投师的女徒弟,对她悉心教导。
“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这是冼玉珍的座右铭,来源于冼耀文对她的期盼和谆谆教导。
她记得冼耀文说的君子六艺、贵族教育思想,以及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才有资格做接班人,从古至今只有佼佼者才有资格谈接班,庸人仅有资格凑数参与大合唱,令歌声更为圆润,或学祥林嫂自怨自艾呐喊:“找谁接班,找谁接班,找谁接班?”
她也记得冼耀文解析的“财”字,财这个字,自小篆时期即为左贝右才结构,贝为钱,有才才能有贝,有贝方显有才。
天命无常,有德者居之,五行相克,无才者皆缺。
她自己的总结是“才为一切之根本”,欲戴皇冠,必承其重,好不容易来这个世界走一遭,她不甘于平庸,她的人生应该是波澜壮阔的,多姿多彩的。
所以,她愿意为之努力。
离开宝芝林,回到深水埗,她上了老楼的楼顶,跟着师兄学习寸拳。
叶问现在的小日子美滋滋的,有事弟子服其老,功夫有徒弟帮着教,他只需坐在角落里喝茶抽烟,偶尔站起来指点几句,显示一下存在感,以彰显收学费的必要性和正义性。
他的小日子能这么美,多亏收了一个私家授课弟子,这个弟子就是冼玉珍。
香港的武馆,交了钱就能跟着学,这种弟子是学道弟子,相当于培训班的学生,也就是钱的老板,不想学了可以拍屁股走人,觉得师傅教得不好,指着鼻子骂就是了。
再往上是入门弟子,正式拜师并遵守门派规矩,对外可以说自己是某某弟子,但学费还是得交。
更深一层,就是入室弟子,师父既是师又是父,师父会教压箱底的功夫,也不向徒弟收学费,徒弟要么帮师门干活,师父给发工钱,要么是富家子弟,既然都是父了,那奉养父亲天经地义。
所谓私家授课弟子就是用钱买到入室弟子的身份,类似重金请一位家庭教师,学生想学可以掏空教师的肚子,也有师徒名分,但徒弟对师父应尽的义务能用钱代替。
当然,理论上是如此,但实际上钱和礼一样不能缺,场面上做得不到位,容易被人诟病。
私家授课弟子每个月大几百的学费交着,隔三岔五还会拎着好东西过来,烟茶酒、好食材、绫罗绸缎一样不缺,几乎包圆了,日子本应该美滋滋,实际上也是美滋滋,但叶问有心病。
此心病就是武术争霸赛筹备委员会的委员长之职,他当初真没想到要做点事情这么难,武术争霸赛名利双收的项目,多好啊,可他去联系同行时,并没有多少人卖他面子,筹备委员会一直停留在筹备“筹备委员会”的阶段,用大白话来说,这事黄了。
冼耀文没有催问,他也不好意思去说,他心想冼耀文已经心里有数,未免尴尬,干脆不提。这事就这么放下了,但他每次看见冼玉珍都会想起,心里那叫一个别扭。
冼耀文自然是心里有数,两隔壁住着,平时愣是没发生巧遇,这不是有意躲着还是什么?
叶问不灵,他其实无所谓,当初他并没有抱着必得之决心,虽然并未放弃武术争霸赛的计划,但已经对全盘计划进行调整,八角笼的出现以及龙道的发展策略更改,都是计划调整的一部分。
至于为什么不找叶问说开,就是为了臊着这个老东西,后面要用到也好张嘴提一些过分的要求。
这不,私家授课弟子的身份原本应该很难搞,有钱只是先决条件,少不了先当一两年学道弟子观察观察,该有的流程少不了,冼玉珍却是一搞一个准,这就是臊着带来的好处。
这些绕,冼玉珍并不知晓,她正和学道师兄们练咏春独特的训练方法“黐手”,无论长桥或短桥都必须练,尤其是短桥,因距离近就更必须依靠知觉反应。
但练习黐手必须双方都懂,势均力敌,要不然一招便决胜负,练习的意义不大。
学道弟子因为生活和工作的负担,就算有闲钱学功夫,也抽不出太多时间学拳,一个星期能够有一两天上武馆就不错了。因此学道弟子单学第一套拳小念头就要上两三个月,从单黐手到双黐手最快亦要一年甚至更长。
这就给了冼玉珍这位港币玩家创造了好机会,师兄们不好找势均力敌的陪练,她却可以钱点名请某位师兄于某日同她对练。
当然,钱的方式不会太赤裸、直接,而是绕一个弯,比如拉车的师兄,包下次日的车,今夜陪她好好练,又比如杂货铺送货的伙计,那就更简单了,通过成为大客户做通杂货铺老板的工作。
港币玩家升级自然是快的,冼玉珍的咏春突飞猛进,很快就可以触碰到寸拳的精髓。(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