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我......”他刚要开口滔滔不绝,却被叶辉打断了。
叶辉轻啜一口香茗,唇边泛起一丝意味深长的冷笑,目光似笑非笑地看着邹老板,“邹老板,不如让我来给您好好讲讲,什么才是真正的雍正黄地青花吧。”
黄地青花瓷器的源头可以追溯到气势恢宏的明宣德朝,这一缔造了无数精美工艺的历史时期,留下了许多令人惊叹的艺术珍品。据清代权威著作《南窑笔记》记载:“宣德有青花填黄地者”,由此可见这一独特的釉彩工艺自诞生之日起,便以其不可撼动的地位在陶瓷艺术史册中熠熠生辉。
此后的明代历朝如成化、弘治,虽说风格多变,但烧制黄地青花的传统却薪火相传,特别在成化、弘治年间,这类珍品的烧制数量达到空前高度,成为世人争睹的绝佳宝藏。进入清代康熙、雍正时期,黄地青花的制作得以进一步发扬,器形愈加多样,纹饰之精美亦层出不穷。当时官窑烧制的青花器物中,这类青黄交辉的釉彩瓷器无疑是最为璀璨的明星,宛如当空烈日,照耀古今。
《匋雅》一书更是倾注满满敬意,对这种釉彩的艺术成就大加推崇,其中卷上赫然记载:“黄地青花,雍正窑之所重视者,匪独盘然也,大瓶亦有之。”足见此器之尊贵,非仅局限于盘碟等常规器物,甚至连气度非凡的巨型瓶罐亦可冠以此彩,彰显皇家窑工技艺丰盈,千变万化。
这项技艺继承了明代宣德时期的辉煌,再经清康熙时代的炉火淬炼,最终走向康、雍、乾三朝的巅峰,成为这段黄金时期中不可或缺的重要文化符号。在雍正一朝,黄地青花文物的独创性更是无出其右,堪称凝结了制瓷艺术的至高智慧与卓越审美观念。
其所采用的青花部分别有讲究,往往追摹明永乐或宣德年间晕散浓厚铁斑的苏麻离青效果,使整个纹饰呈现出格外繁复而又生动的艺术效果,仿佛一幅富丽堂皇的画卷倾泻而出,每一件瓷器都似在低吟一首盛世之间的颂歌。
“邹老板,”叶辉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他的目光如鹰隼般锐利,直视着邹老板的双眼,“所谓黄地青花,可不是简单地往瓷器上泼点颜料那么粗糙。它是一门精湛的艺术,一种将青花瓷的典雅与黄釉的华贵完美融合的技艺。”
叶辉修长的手指轻抚过瓷盘的表面,“这种工艺,讲究的是直接将黄釉浇在青花瓷上,而不是采用填白的方法。你看......”他指着瓷盘上的一处细节,“真正的黄地青花,青花的原色会自然流露,不会被二次釉覆盖。这就像是一位美人,素面朝天却依然风姿绰约,不需要浓妆艳抹也能惊艳四座。”
清雍正 黄地青花一束莲盘 真品
邹老板听得入神,不由自主地点了点头。叶辉继续说道:“这种技法,比起在青花瓷器上用黄釉填空的办法,可要高明得多。它更加简洁,就像是一气呵成的书法,一笔一划都透着大师的功力。而且......”
说着,叶辉眼中闪过一丝嘲笑的含义,“它也不会出现填色不满的缺陷,就像是完美无瑕的美玉,没有一丝一毫的瑕疵。”
“理论上,这种工艺制作出来的瓷器,比起瓷面黄底青花瓷器更为干净,精致。就像是晨曦中的露珠,纯净而剔透,让人不忍触碰。”
说着说着,叶辉突然停了下来,抬头看向邹老板,眼中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所以......”叶辉用手指轻轻敲击瓷盘,发出清脆的响声,“在民国时期,黄地青花瓷器制品可是身价倍增啊。它们比一般的青花瓷文物更为昂贵,就像是珍稀的宝石,让收藏家们趋之若鹜。”
叶辉的语气突然变得严肃起来,“但是,邹老板,当时的古玩市面上,出现了一种令人发指的行为。有些人,为了牟取暴利,竟然在宣德青花瓷上后挂黄釉!这简直就是对艺术的亵渎,对历史的玷污!”
赝品
说到这里,叶辉的眼中闪过一丝痛惜,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洞察一切的淡然。他嘿嘿一笑,声音中带着一丝讽刺,“而您这件,恐怕就是那个时期的'杰作'啊。不仅是赝品,还糟蹋了一件宣德青花!这简直是暴殄天物!”
“啊!!”邹老板听完如遭雷击,一屁股跌坐在红木椅上,脸色瞬间惨白,双手微微发抖。他呆呆地看着叶辉,额头上冷汗直冒,“叶少......叶少,您说的都是真的?这可是我花了大价钱收来的啊!”
叶辉轻蔑地哼了一声,手指间夹着的烟头在空气中划出一道优雅的弧线,稳稳当当地将木盒盖上。他随手把还在燃烧的烟头扔在地上,用锃亮的皮鞋尖儿慢条斯理地碾灭,“邹老板,您这就有意思了。还在这儿装模作样说什么陈老板打眼,说白了,是您自己打眼了!”
“而且我告诉你,”叶辉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邹老板,眼神中带着几分戏谑,“陈老板这会儿压根就不在店里,人家早就去京城参加古玩展会了。现在店里看家的是陈阳的发小秦浩峰,那小子虽说是半路出家......”
说到这里,叶辉冷冷一笑,眼神中闪过一丝不屑,“但人家起码知道黄地青花的真假辨别之法。您呐,就这点眼力劲儿,还真不如人家个半路出家的学徒!这种基本功都没有,还想在古玩界混?您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
邹老板听到这话,整个人都蔫了,像霜打的茄子似的瘫在椅子上,额头上的汗珠大颗大颗地往下掉,脸上那副之前的得意劲儿早就荡然无存了。他张了张嘴,想要辩解什么,却又无话可说,只能尴尬地搓着手,一副惶恐不安的模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