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倒不可能有这样的理论体系,但他从“道”以“无”的形式充盈于世间的角度去想,就能得到这样的结论:再致密的物体,它内部依然浸透着“道”的存在。这不也挺有点儿殊途同归的味道么?
老子以“无有入无间”来切入到“无为,行不言之教”上,就是说“以道治国”就要顺其自然地“无为”。顺其自然地“无为”,就是在行不言之教,就能使治国之“道”深入人心,从而可实现社会风气的自然归化,自觉纯朴。
当然,这的确有点儿理想化了。但此处老子也仅是从道理上这么说的,理论上还是过得去的。
“不言之教,无为之益,天下希及之。”这是总括之言。
就是说无为而治,能达到不言而教,天下归化的效果。所有治国之策中,极少有能赶得上它的。
可以说,老子在此极其扼要而又隆重地向统治者推荐了自己“无为而治”的治国方略。
然后又是第四十四章: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故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
此章老子讲要知足,旨在劝诫统治者勿贪。
“名与身孰亲?身与货孰多?得与亡孰病?”是说:
名誉与自身哪个更亲切?自身与财物哪个更贵重?获得与失去(亡)哪样更有害(病)?
老子这三个比较式问句层层递进,直指核心内容——
贪,其实是不知轻重,不识根本的行为。
其中潜藏的逻辑是:古人重名誉,宁愿身死也不毁坏自己的名誉。而钱财乃身外之物,为财而死不值得。得与失是对立统一的,有些东西得到了反而有害,有些东西失去了未必无益。即塞翁失马焉知非福。
老子此处强调的是不要贪图眼前的利益,不必计较一时的得失,要守住根本,知足即好。
“甚爱必大费,多藏必厚亡。”说的是太喜欢某些东西了必然就会有太多花费在这方面上去了;收集贮存的财物多了,肯定就会损失惨重。
老子此句是紧接前面的对比诘问而提出的生活哲理,旨在指明“贪”不可取,必会给自己带来巨大损失!
故老子紧接着说“知足不辱,知止不殆,可以长久”。即知足就不会遭致耻辱;知道适可而止,就不会有危险(殆,危殆)。这样就可保长期平安。
老子说这些是从常理角度说的,对任何人都适用。但他主要是要告诫统治者不要贪得无度。因为老子把后果说得挺严重的!
对小老百姓而言,绝大多数似乎达不到那个“辱”与“殆”的程度。只有统治者,自以为贪得自然,贪得心安理得。结果贪狠了就最终弄到受“辱”且“殆”的程度。
而“贪”这一问题又一直没有得到过真正的解决。至今全世界各国,贪腐都是个难以根除的毒瘤。
老子希望统治者能从提高自身素质来提升这方面的认识。从克己益公角度出发,少得点儿便宜,吃点儿小亏。从而最终成就自己治国方面“身死而不殆”的不朽功绩。
不过几人愿听?
当然,老子所指的贪,主要指统治者的贪。
因为春秋时期的政治,国君就是一国的法人代表,而他下面的臣子仅属家臣性质。国君的贪,会严重影响到其国家的社会风气,造成严重的后果。
到秦朝统一中国实行郡县制,统治者才真正意义上是整个官僚体系。其体系内部的贪腐才具备了如今所说贪腐的意义。
即使贪如王莽,他也似乎不是为他个人而贪了,而是为他所代表的儒家官僚体系而贪!
所以,老子这些劝诫就更显得犹为圣明了!对最高统治者而言,重大经济决策时就该考虑到是否涉及到“贪”而与民争利了。
如汉武帝让朝廷垄断盐铁经营,宋朝垄断茶及陶瓷经营,明朝垄断丝绸经营等等,就是在与民争利!
明朝为扩大朝廷与海外的丝绸贸易,严令江浙两省大量发展蚕桑。结果有些年遇着点儿自然灾害,粮食调拔不及,引发了大面积的饥荒。而事实上农民种桑养蚕,官府也是压价收购,农民并不合算。就算织成丝绸,也不得私自出售,还须过朝廷织造办一关,同样算不得生计。
老子是极其反对与民争利的!这我晓得,他在后面第五十三章是严正提出来了的。
他把那种“服文采、带利剑、厌饮食、财货有余”而国内搞得“朝甚除、田甚芜,仓甚虚”的国君视为“盗芋”!
“盗芋”即强盗头子!芋,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