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晚意嗯了声,目光注意到他手背上包扎的纱布。
“受伤了?”
霍明征点头,“昨天法庭爆炸,被碎片刮到,问题不大。”
张哲岭被劫走这件事,简直不可思议。
江城这么大的城市,竟然发生这种事情,先不说这些雇佣兵太丧心病狂。
单单是张哲岭和萧玦,又能逃到哪去?
据她从傅淮之那得知,事情发生后,警方立刻封锁了出入境渠道。
在这种的警力布置下,要想逃出去,没那么简单。
“没事就好。”
江晚意冲他微微一笑。
那笑带着苦涩,这种时候,她又怎么可能笑得出来。
“不累吗?不回去歇会?”
霍明征并没有让话题结束,担忧看着她。
江晚意再次摇头,“我想在这守着,想看着妈醒来。”
霍明征看着她忧伤的脸,心口处微微紧了紧,但稍纵即逝。
与此同时。
城郊一处村庄。
小两层的房子,大门紧闭。
房子内好几个人聚集在大厅。
张哲岭和萧玦看着电视不断播放着他和萧玦的新闻,大大的照片贴在左上角,脸色变得愈发难看。
“他妈的……”
萧玦咒骂了一声,极为不忿,扭头瞪着旁边几个一身装备的雇佣兵。
“还没找到办法离开这吗?再这么下去,迟早玩完!”
雇佣兵是个大块头,叫罗克,外籍,一米九几的身高,穿着背心都能清晰看到明显凸起的肌肉块。
“所以地方都被封锁了,戒备森严,要是硬闯只会太危险。”
萧玦又骂了一声,低吼,“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待在这等死?”
大金长发的女人扎着高马尾,不耐烦呛道:“我们只是负责把你们救出来,没义务要带你们离开这!”
“我们八个人,五千万,还不到给你们卖命的地步!”
女人眼神犀利,气场充满杀气。
萧玦从来不是好惹的,也被这个眼神震慑到了。
“十七,别理他。”另一个黑短发女人从房间出来,劝刚才的金发女人。
金发女人叫十七,明显是火爆的性子。
十七脸色冰冷,“阿灿,当初我就说不要接这个任务,看到了?”
叫做阿灿的是刚才从房间里走出来的黑短发女人,看到她出来后,刚才那几个雇佣兵都看着她。
显然,他们八个人里面,其余人都是听她的。
阿灿的手落在十七脑袋上,算是安抚。
可他们听她的,萧玦可不是。
“你是她们老大,你来说,我们到底什么时候能走?”
萧玦站起身与她对视,语气充满质问。
阿灿皱了皱眉。
“还要观察。”
萧玦瞬间炸了,“还观察什么?都什么时候了,还要继续观察?”
“这些警察现在地毯式搜索,过不了多久,我们这里都待不住。”
“警方的目标是你们,不是我们。”阿灿眼神冷冰冰盯着他。
“他妈的,你们一开始就没想过管我们是吗!”萧玦暴怒。
忽然,黑乎乎的枪口对准了他脑门。
罗克大声警告,“再用这种态度跟我们说话,现在就杀了你!”
萧玦嘴角疯狂抽搐,眸子猩红,“你试试!”
“你说的!”
罗克扯着嗓门喊,面红耳赤的模样。
“闭嘴!”
张哲岭忍无可忍,怒喝一声。
顷刻间。
四周安静下来。
张哲岭站起身,看着阿灿,“谈谈?”
阿灿挑了挑眉,“行。”
……
两人进入一间房内,关上门。
阿灿一米七的身高,清冷的看着他单刀直入,“说吧,想谈什么?”
“我不需要离开这,我只想你们帮我做件事。”张哲岭看着她道。
阿灿皱眉。
这种时候想着的不是逃命?
她问,“什么事?”
“一个亿,帮我抓一个女人。”张哲岭抛出饵。
阿灿好笑的看着他,颇为玩味,“那个叫江晚意的,傅淮之的老婆?”
身为雇佣兵,接手任何一个任务之前,都会调查清楚这些关系。
当初之所以接下这个任务,全因为只是从法院劫走张哲岭。
还有……
能见到那个人。
张哲岭感到诧异,没想到她居然知道,但很快又笑了。
“没错,既然你都知道了,这就好办了。”
“我只要这个女人。”
阿灿看着他,勾起唇角弧度,眼底一闪而过的精光,“可以。”
……
医院。
江晚意和霍明征聊了没几句,傅老夫人的情况忽然恶化。
医生急忙进去抢救。
站在外面的江晚意看到这一幕,被吓得脸色苍白,捂嘴站在玻璃窗前,眼睛红红的,眼泪不受控制往下掉。
不要有事,千万不要有事啊。
“怎么办?阿之怎么还没来?那个医生呢?为什么还没到啊。”
江晚意眼泪不断往下掉,一直悬着的心剧烈跳动,浑身充斥恐惧。
她好害怕。
好怕。
“别担心,不会有事。”
霍明征安慰,可他的安慰明显没什么用。
江晚意哭得像个泪人,单薄的身子看起来十分脆弱,令人很想抱一抱。
霍明征皱了皱眉头。
他伸手,想要抱江晚意,忽然脑子里闪现什么,改为拍她的肩。
“别哭,老夫人一定不会有事。”
温柔的安慰更让江晚意泪如雨下。
她哭着说,“我好怕,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都好好的,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
“霍律师,我该怎么办?”
江晚意一边哭一边问,声音听起来十分伤心。
霍明征心脏猛地一阵刺痛,漆黑温柔的眸子里带着克制的情绪。
眸子暗了暗,他极力压制内心的情感。
“晚意,老夫人不会写完看到你这样,坚强点,别哭了。”
江晚意点着头,眼泪还在不断往下掉。
终于。
傅淮之赶来,远远看到他们,眸色一沉,立刻察觉到出事了。
大步来到他们身后,傅淮之问:“怎么了?”
江晚意听到熟悉的声音,回头看到傅淮之,如同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把扑入他怀里。
“阿之,你可算来了。”
江晚意双手紧紧抱着傅淮之的腰,眼泪湿了他的胸口,“妈的病情恶化,现在医生正在抢救。”
傅淮之看着病房里医生护士紧急抢救的身影,眉头深深拧起。
原来是因为这样。
所以刚才,霍明征是在安慰她而已。
傅淮之被揪着的心脏像是被人松开,轻轻拍着她后背。
“相信医生,相信妈,她一定不会有事。”
江晚意感受他怀里的温度,身体的寒冷如同被驱散,没刚才那么害怕了。
过了会儿。
似乎上天听到了她的祈祷,医生护士退出病房,傅老夫人的情况暂时被稳定住。
但她的情况却比之前更糟糕了。
换句话说,可能恶化的速度更快。
三人怔住。
这时,医生又道:“还有,老夫人想见一见江小姐。”
江晚意一愣,继而感到惊喜,“医生,那我能进去看看她吗?”
医生犹豫几秒,“病人现在最需要的是休息,别跟她聊太久。”
医生答应了。
江晚意激动地连连点头。
之后,她进入了病房。
傅老夫人浑身插着管,呼吸很薄弱,不看心电图监测仪的话,完全感受不到的生命特征。
“妈……”
江晚意来到床边,轻声细语的喊了一句。
傅老夫人缓缓睁开眼皮,看到她,虚弱之余却笑了。
“晚晚来了。”
呼吸机因为她这一激动,水雾更厚了些。
她艰难的抬抬手,江晚意急忙伸手握住她的手,压低身子,红着眼看着她。
“妈,你是不是很难受?”
傅老夫人撒谎,“不,不难受。”
实际上。
她每呼吸一下,胸口都会传来剧痛,即便医生给她用了镇痛的药剂,药效却很快消失。
她现在疼痛难忍,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只好撒谎。
“妈……”
江晚意眼泪不受控制落下来,这两天眼泪几乎要掉干了。
“我们一定会找到更权威的医生,一定可以治好你的。”
江晚意使劲保证道,紧紧握着她的手,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溜走似的。
傅老夫人使劲睁开眼皮,痛苦的发出细细的声音,“晚晚,听妈的,不要怪自己。”
“我知道,你肯定又在怪自己了,你这么想,只会让我难受。”
她说话越多,就越难受。
体内像是有万千只蚂蚁在啃咬她的内脏,疼的她浑身一阵阵发凉。
她模样痛苦,脸色苍白毫无血色。
听到她这么说,江晚意的眼泪更加绷不住了。
“阿之说,下药的可能是范晔,可他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我们把周纯送了进去,就是因为周纯,他们才会对你下手吧…”
“就是我,就是因为……”
江晚意陷入深深的内疚,在傅老夫人提起的这一刻,她才有勇气说出来。
傅老夫人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使劲抓着她的手,虚弱道:“不,跟你无关。”
“晚晚,你能和老三复婚,我很开心,只是……”
“我恐怕,恐怕看不到你们给我生个大胖孙子了。”
傅老夫人虚弱的喘着气,脸色越来越痛苦。
江晚意紧紧抓着她的手,眼泪模糊了眼睛,她害怕极了。
“不会的,妈,你现在最重要的是好好休息,等你好了,我和阿之就开始备孕,好不好?”
“你喜欢男孩女孩,我都可以的,妈,你一定要撑下去,好不好?”
江晚意哭着苦苦央求,哭声凄凉,听得傅老夫人眼泪掉了下来。
可她太痛了,痛到没有求生的意志。
“晚晚,跟我那几个孩子说,无论如何,要好好守住傅家。”
傅老夫人心跳剧烈,呼吸急促,大口大口喘着气。
“妈,你怎么了?”江晚意看着她这个样子,发出恐惧的声音。
霍明征看着里面的一幕,瞪大了眼。
“老傅。”
站在外头的傅淮之听到声音,感到不对劲,立刻冲入病房。
“妈!”
傅淮之连忙按下呼叫铃,“妈,你撑住,千万不要有事,我给你找的医生马上要到了。”
傅老夫人难受的喘着气,看着江晚意和傅淮之两个人,她另一只扎针的手举起来,想要拉一拉傅淮之的手。
傅淮之伸过去,握住。
傅老夫人强撑着难受的身体,虚弱的说:“记住,好好的对晚晚……好好,幸福下去……”
“好,我听你的,妈,你也要听我们的,要好起来。”傅淮之从来深沉的眸子,此刻透着浓烈的红。
看着母亲这个模样,他意识到什么,感到前所未有的恐惧。
医生去而复返。
进入病房,看了眼监测仪急忙让他们出去,开始进行急救。
江晚意和傅淮之站在外头,十指紧扣,眼睛死死看着病房里面。
两人的内心,都说不出的不安。
三分钟后。
医生垂头丧气,看了眼时间,“下午16点十分,宣告死亡。”
江晚意长大嘴巴,怔怔看着这一幕,好半晌才反应过来,嚎啕大哭。
“不,不要……”
傅淮之神色痛苦,难以置信的看着走出来的医生,眼尾染着猩红。
还没开口,眼泪掉了下来。
“你说什么?再说一次?”
医生抱歉低下头,“对不起傅总,我们尽力了。”
傅淮之只觉得脑子嗡的一声,心脏如同被狠狠刺了一刀子。
瞬间,浑身一阵阵冰冷。
“不,不会的,妈她不会死。”
江晚意松开傅淮之的手,冲入病房,一把扑在傅老夫人的身上。
“妈,你别睡,快起来,起来啊妈妈……”
“我求求你了,你起来好不好……”
江晚意哭声哀恸,听起来肝肠寸断,令人不禁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