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就出现了,缕缕青烟在蚕房里飘,烟灰在蚕房里飘,有几片还飘进了簸箕。
老书记看着曹永林。
曹永林看着老书记。
蚕宝在蠕动,证明此处非静止画面。
曹永林很难去形容自己现在的感觉,背上有无数虫子在叮咬他,激痒刺痛,脚趾在鞋子里猛抠……
也许,要许多年之后,他可能才会从他儿孙口中得知……这就是尴尬的感觉。
曹永林反应很快,重新把烟叼嘴里,从烟盒里抽出烟来双手主动往老书记的耳朵上别。
老书记也没有再凝视他,也没有为难他的意思,从耳朵上取下烟,一个劲地朝外送手:“外面坐,外面说。”
两人出来的时候,桌上已经把账本给摆放上了。
就是这些账本,让曹永林已经好多天没有睡个好觉。
他下意识地瞅了叶振扬一眼。
叶振扬也不着急:“没开水了,我烧点,给老辈子泡茶。”
老书记点烟,不吭声。
叶崇武逗狗,不吭声。
叶振扬烧水,也不吭声。
曹永林看着桌上的账本,再加上这种压抑的气氛,几十秒的时间就能把他压得喘不过气。
在这种情况下,曹永林只得找话题。
“老书记,该把房子修到外面去嘛!”
“这里头好潮哦!”
“老大老二现在这么本事,早点把房子修了,老大也该说一门亲。”
“你们两口子也该享福了。”
老书记拍拍裤子上的烟灰,依旧没有接茬。
曹永林没办法,话题一转又接着找话题:“他麻麦麻皮去的,这时间过得好快哦。我都还想得起那个时候,一个大队的人挖堰塘修水渠,睁开眼睛就干,天黑了就睡,天到黑也不喊累。一晃眼五六十了,坐椅子上就打瞌睡,一沾床,两个眼睛鼓起多在,点瞌睡都没得……人老了呀,老大老二现在都能顶事了。”
曹永林跟老书记话往昔,回首珍贵的革命友谊。
也只有这种情况下,老书记能跟曹永林搭几句。
但是局面还是只有靠曹永林苦苦地支撑着。
老书记看他太卑微,也有些不忍心,于是朝里屋喊:“老二,水烧好没得?”
叶振扬这才端着茶杯提着开水走出来。
其实灶屋里没有烧柴的声音,没有烟火气。
更没有瓜瓢掺水时水柱打在暖水瓶内壁发出的特殊声音。
叶振扬在晾曹永林。
曹永林也知道叶振扬在晾他。
叶振扬也知道曹永林知道叶振扬在晾他。
茶是当着曹永林的面泡的,后者想端茶杯。
叶振扬说:“烫,等等再喝。”
曹永林伸出去的手又收了回去。
叶振扬把早上从杨淑芸那里带回来学习文件放在桌上。
“早上和杨书记坐了几分钟,挨了一顿批。说我们大队对上级文件的学习落后,指示精神传达不到位。专门把这材料带下来,让我带大队干部学习一下。”
曹永林吞了一口唾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