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安生背着手道;“我最近通过整理商军的情报信息,通过云从岛的文化交流,对于大明帝国的前途深感忧虑。
前辈们已经将封建社会的兴衰规律总结的十分透彻啦;抵御外辱内惩权贵。
用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来解释,权贵兼并土地逃避税负,使国用匮乏百姓贫困。长此以往,朝廷没有钱财维持官僚系统的运转,没有办法完善民生设施,没有能力应付天灾人祸。
一段封建王朝的终结始于无法约束权贵。明朝开国皇帝用严刑酷法打击豪强,约束百姓的流动,压制商品经济,使明朝维持了百年的政治清明。
一旦权贵压制皇权失去约束,那么便是王朝更替的开始。
大明帝国目前风雨飘摇,绝大部分土地已经被权贵收入囊中,为了一家一族一群衣冠禽兽的利益,已经破坏了国家税收的基础,农业税。以东林党为代表的权贵集团完成了商税的控制。
大明的商品是世界需要的伟大商品,但是朝廷没有从商品流动中获取商税补贴国用。
在帝国南方,尤其是沿海地区,劳动密集型的商品生产欣欣向荣,如果没有天灾人祸外部干预,大明也许能够踏入资本主义初级阶段。
可惜啊,西方强盗们窥伺边疆近百年啦,权贵们紧紧攥着走私利益不放,后金蒙古侵扰北部西部边疆,一个陕北民乱就令帝国束手无策啊!
银河,陕西民乱已经转变成颠覆帝国统治的起义啦,流民军在制定行动纲领,向四川甘肃河南山西流动。农民起义已经越演越烈!
朝廷委派杨鹤大人组织赈灾消弭民乱,但是前景不妙。朝廷需要赈济百万灾民直至第二年夏收,朝廷没有钱财粮食赈灾,没有衣服牲畜支持返乡流民生存。
商行已经支持了五十万银的粮食,仅仅维持陕西粮价一石米五两银子的物价。陕西及其周边军政长官和地方豪强居然囤积居奇,真是鼠目寸光自寻死路啊!”
李银河淡淡道;“商行一笔一笔都记着呢!
徐教授,您熟读史书也是聪慧的学者,应该明白帝国的走向,那就是江山易主改朝换代。
首先,分封各地的朱家子孙与其他权贵豪强沆瀣一气,疯狂挖掘帝国的根基,分封各地的皇亲兼并土地私吞商税,在帝国遭灾的艰难时期,没有为赈灾出力,没有主动为帝国消解灾患。他们自己都不珍惜帝国基业,那么江山易主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其次,现在的权贵官僚已经掌控了朝廷的决策,如果皇权和某些官员敢触碰他们的利益,会被群起而攻之。陛下的决策出不了皇城,触动权贵利益的强势首辅张居正大人身死族灭就是警告。
谁动权贵侵吞的土地以及税赋,在目前的管理体系之内,绝对没有好下场,哪怕皇帝也不行!
那么,朝廷收不上田赋又无法征收商税,整个官僚体系的运转都是问题,谈不上改善民生赈济灾民,更谈不上进行资本主义改造啦!”
徐安生叹口气;“地火焚夷,天翻地覆,兴,百姓苦;亡,百姓更苦!”
“徐教授,雪崩之下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
中华文明的内涵符合天道,但是,在人道实践中,一群读死书的精英却偏离了慈悲的治理初衷。
他们非蠢即坏,奉行的圭臬是权钱。
这符合辩证法的原理,中华文明有多么璀璨,它的对立面就会孕育出极端猥琐的所谓的知识精英。
中华文明有着悠久的历史,我们却徘徊在封建制度中无法突围,不是不能而是不愿意啊!
中华文明是伟大的文明,我们历经磨难总能浴火重生,依靠的是符合天道的治理慈悲。
至圣先师和无数先贤提出天下为公,子思和孟子先贤提出大一统,民为贵,中华文明是崇尚道德文化的文明,构筑了中华民族的思想体系,由此奠定了中华民族的伦理基础。
我们需要将慈悲的伦理转化为服务民族的法理,这是艰难的发展过程。
徐教授,我们经历了漫长的封建制度,封建精英创建的封建特权伦理深深影响着这个民族,不断导致改朝换代,导致民族深陷存亡的危机。
一个学说如果无法引导国家成为探索自然宇宙的强国,无法保护百姓的生存安全,无法改善百姓的生活品质,那么,无论它顶着如何显赫的名头,必将被扫入垃圾堆。”
徐安生点点头;“经济基础决定上层建筑,好吧,我们在云从岛为这个民族做好实践的工作吧。
不积硅步无以至千里。
文化部门提出了一系列发展措施。按照天下为公大一统及民为贵的思想编辑一套学习教材。
华夏的学者研究人性和历史治理的教材汗牛充栋,我们需要建立一个研究货值历史的研究所,我们有很多经济实践,比如盐铁论比如货殖列传。
云从岛需要沟通学院科研与东西方学者的定期交流,需要制定数学等自然学科的交流机制。
云从岛需要将交流成果向学院推广,希望改进工坊的生产。
总而言之,我们需要资金。”
徐安生指指海面上徐徐靠近码头的荷兰快艇道;“银河需要筹钱,从荷兰人开始吧!”
李银河朴太愚等人站在码头看着扎来兰走下快艇。
扎来兰正正军帽,对李银河道;“李银河经理,我们又见面了,别来无恙!”
李银河撇撇嘴;“扎来兰先生,你们的脸皮真的很厚啊!
你在云从岛大言不惭要给我们深刻的教训吧,结果呢很不幸!
虽然你的大明官话说的不错,但是没有用,荷兰人在帝国的名声太差,你们跟朝廷无法建立有效的联系,意味着无法直接得到帝国伟大的商品。
你们需要支付昂贵的中介费获得帝国的商品,你们的货源渠道非常不稳定。你们需要我们商行的帮助,可是荷兰人却派来了战舰。
好啊,那就继续打吧!”
扎来兰面不改色道;“东印度公司从巴达维亚至日本的航线非常重要,我们当然要维护航线的安全。
餐桌上的菜非常诱人,但是能不能坐上桌靠的是实力。
我们通过此次行动确认,你们有一定的实力,但是实力并不强。”
扎来兰指着海面上的商军船只道;“欧洲两百年前在海洋上的伟大发明是全帆缆船,也称作软帆船。
这种船型代表着海洋实力,荷兰拥有一万六千多艘各种全帆缆船。
而你们不能制造软帆船,海面上的软帆船不是你们制造的。
一艘是荷兰人的,你们袭击并抢夺了它,另一艘是葡萄牙人的,不要狡辩,我是船舶专家,我对各国的船型了如指掌。
制造软帆船是一项庞大的工程,动用的人力物力无法想象。
你需要尊重海洋强者,而不是对抗。”
李银河笑道;“强者不是说的,是用战争来证明的。荷兰很强大,但是又能怎样!
世界这么大,你们的人口资源太少了。大明帝国的辽阔是你们无法想象的,帝国人口过亿,易水湖商行是帝国皇室的授权商号。
扎来兰先生,你明白商行的商誉有多么强大了吧。
我们目前正在建设港口和船只,主要制造帝国传统的硬帆船,积攒经验之后,我们会制造软帆船。
商行目前正在整合大明帝国北部海疆以及东亚海域,商行的实力雄厚,我们在为这片海域制定航行及贸易规矩,我觉得商行的实力可以覆盖这片海域。
软帆船是远距离跨海的强大船型,但是,商行的小目标并不是跨洋贸易,东亚的水域海况海岸情况非常复杂,操作灵活的硬帆船可以满足近海航行的需要。
易水湖商行有很多盟友,我们向葡萄牙在帝国的濠境采购软帆船和重炮。
葡萄牙被西班牙荷兰抢夺了亚洲的贸易份额,他们非常渴望帝国的商品,他们有船也有造炮工坊。
他们交换的战船重炮可以满足商行过渡时期的需要。
扎来兰先生,你击毁了一艘蓝精灵战船,可是我们能够马上补充新的软帆船,新船就是葡萄牙人的。”
扎来兰摇摇头;“鼠目寸光,葡萄牙人在资助海上的对手。
李银河经理,我们应该坐下来谈谈海贸,顺便解决一下武装冲突的误会。”
李银河道;“现在还不能坐下来,商军动员靡费巨大,我们首先谈谈赔偿问题。
商行损失了大批船只,死伤了大量商军战士,商行动员了数万人员应对你们的袭击。
如果你们不进行赔偿,那么只有击沉或俘获你们,这一点没有商量的余地。
其次,商军中断了向奴儿干地区的移民,商行今年计划移民二十万东江镇百姓。每一天都是巨大的消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