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钰笙忽然就有些想笑。
然后她当真就笑了起来。
这笑容落在陈夫人眼中,更是直接将她点燃了。
“我是造了什么孽啊,竟养了你这么一个孽种……”她呜呜咽咽地哭了起来。
陈夫人的哭声,谢氏表面相劝,实则拱火的说话声,下人们的窃窃私语声,所有的声音聚在一起,编成了一张网,将她牢牢地罩住。
“母亲,”陈钰笙轻声说道,“在您的心里,女儿就只有嫁得好,您才不算是白生养女儿一场么?”
陈夫人的哭声戛然而止,很快又响了起来,比方才更大声了。
“我生你养你一场,最后在你心里竟一点好都没落到!我这都是为了你好,你难道不晓得吗?你一个姑娘家,最后总是要嫁人的啊!你这般胡闹,往后还能嫁到什么好人家去?就只有那些上不得台面的商贾才会娶你进门了!”
谢氏抚背的手一顿,她便是那上不得台面的商户出身。
陈钰笙垂着眼没说话,若是从前,她少不得要提醒母亲几句,嫂嫂还在这里,这话听了心中不舒服,但这会儿她什么都不想说了。
反正母亲说得再多,最后还是要祖父做主。
她不过是不想叫母亲因为自己事事都越过她而伤心,才来同她说上一声罢了。
之后任凭陈夫人怎么劝,怎么骂,陈钰笙都只是一动不动地跪在那里,一言不发。
陈夫人气得想打她,到底又舍不得,只能求助谢氏:“你说说她,你说说她啊!”
谢氏心里正堵着气,可婆母都发了话,她又不好没有表示,于是便上前语重心长道:“阿笙,母亲也是为了你好。因你的亲事坎坷,母亲晚上都愁得睡不着,你再这般胡闹下去,往后还有谁敢娶你?难不成真要留在府里做一辈子老姑娘不成?”
陈钰笙掀起眼皮:“嫂嫂怎知母亲晚上睡不着的?”
谢氏一噎:“我……我自然是听母亲房中的下人说的。”
陈钰笙冷笑:“如今中馈还未交到嫂嫂手上,这府里的下人就开始事事都同嫂嫂报备了?”
谢氏慌了,连忙对陈夫人解释道:“我只是担心母亲的身子,所以才多问了两句,母亲不要多心!”
陈夫人原本正糟心着,闻言更是怒从心间起,骂道:“我养着你们,你们竟连帮我劝诫着阿笙几分都不曾,说不定她如今这般,都是你们私底下怂恿的!一群吃里扒外的东西!”
即便被指桑骂槐地骂了,谢氏也不敢说话,心里只是暗暗更怨恨上了陈钰笙。
陈钰笙的膝盖在青石地砖上隔得生疼,她耳边听着母亲的怒骂,心里想的却是失算了,早知先绑上护膝再过来跪好了。
唉。
忽然有人喝了一声:“这是怎么了!”
陈太傅大步进门,目光在屋里转了一圈,最后落在了跪在地上的陈钰笙身上。
几乎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虽说公公进了儿媳的房内不大妥当,但这个时候,也没人在意这一点了。
毕竟这个家里,还是陈太傅当家做主,没人敢忤逆他。
有他在,必能治住陈钰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