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送来琼州时,温念之像是疯了一般。
青瓷碎了一地,像是连褐色的药汁夜透着不好的预兆。
温念之呆呆地盯着掌心,脑海里还萦绕着那个诡异的梦:萧锦羡站在血河里冲她笑,喉间还插着半截断箭。
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春晓秋雨乃至陆江临,都被她拦在院外。
此时,她近乎颤抖着说:“好阿婉,你听我说。”
她咽了咽干哑的咽喉,寒冷的冬夜硬是叫她起了一层冷汗,“我要去找他。我一定要去找他!我等不了,你若为了我好,便帮帮我!”
何小婉不可置信地看着她,“如今,你已有近四个月的身孕。夫人,你可考虑过长途跋涉的后果?若是将军活着,他必不会让你这般折腾!”
“可若他死了呢!”温念之近乎嘶吼般,情绪不受控制。
她弯腰捡起地上碎裂的瓷碗,将碎片抵在喉间,近乎绝望,“阿婉,我求你。帮我,或者替我收尸。”
何小婉被她吓到,她怔在原地僵住背脊,她从来不知,面前的女子竟然这般烈性决绝。
眼看锋利的碎碗即将割破温念之的咽喉,何小婉张了张嘴,小声道,“你、要我、怎样帮你?”
“他们必不会放我离开。你就帮我瞒着他们——”她指着门外,“瞒上四五日,便行。还有,我需要安胎药。你放心,我会照顾好自己,也会照顾好孩子。”
何小婉顺着她手指的方向朝院门方向看去。
外头站着春晓秋雨,还有陆江临、顾思远。温念之说的“他们”,还包含了杨运。
她很犯难。
虽说如今温念之的胎象平稳,可是她是要去千里之外的辽州。
且不说怀着身孕,就是一个弱女子,又怎能独自行走在乱世中。
可是,眼见她如今的模样,若是不同意,温念之怕是今晚都活不过去。
何小婉一直没吱声,温念之却是心急如焚,她红了眼眶,那瓷碗的碎片还抵在喉间,已经刺破白皙的皮肤。
有猩红的血液渗出。
她含着哭腔,“阿婉,求求你。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一定要去……”
话间,她双膝一软,何小婉陡然上前将她扶住,两名女子的手臂都在颤抖。
“夫人……”
何小婉的脑袋乱成一锅粥,“你、你等等。”
温念之站定,何小婉在房里翻箱倒柜一阵,摸出几个瓶瓶罐罐,“里头都是保胎的良药。红色这个,一日一服。褐色那个,若是不舒服了,立即服下两粒。”
这些时日,何小婉替她备下许多安胎药。却没想到,在此刻派上了用场。
温念之接过,大颗大颗的泪珠终于滚落,“谢谢你。”
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她换了衣裳,带上易容膏,一切准备妥当,便在当夜牵了快马悄悄出了琼州城。
直到子夜,她实在跑不动了,才蜷缩在破庙中嚼着干粮。
这些日子,腹中的动静比往日更频繁,她的双手轻轻按在腹部,“乖一些,你要像你爹、像你娘一样坚强。娘亲是带你去寻爹爹的,萧家的孩子没那么容易被打垮。”
你要坚持住,她也是。
温念之举目望向漆黑的天幕,极亮的北极星,是在为她指路。
腹中的孩子果真安分许多,伴着她在极冷的寒夜,浅浅入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