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iv class="tt-title">第127章 玉碟
渊拓很快回了信,这次的口吻倒确信是他在任性,竟全部答应。以丞相为首和各部官员又是一阵夹枪带棒,各种上书,大体意思绕不过一点,叶蓁出身卑微没见过世面如此任性妄为恐会损皇家颜面惹他国耻笑。于是,渊拓又将叶蓁随后而来的第二封信扔到了众官员脚下。
这封信比上一封还要直接,言自从她封为公主,舒家屡遭迫害,明明是有人不想结两国秦晋之好故意阻挠。况且,一直有人以她身份低微吹毛求疵,若她同意大肆封赏大操大办必会有人言她德不配位,若不同意,又会有人言她不识好歹。两国大喜之日,不应被无知无谓之人扰乱心智,故,特请皇上恩准由舒桓之大将军行母家之责,协助负责一切事宜。
“公主真是一点都没有低瞧你们!她出身卑微,你们的女儿孙女们高贵,我封个空头公主,让她们去和亲如何?”
话一出,下面的官员全都噤了声。
渊拓又道:“舒老夫人被害,照理说,公主只是养在寡人名下,还应当守孝三年,为何众卿无人提及此事,是忘了身为人子还是指望着公主和亲后两国能过几天安生日子?”
众人面面相觑,礼部一末位官员斗胆言到:“国法有云,以国为重,若国遇大事,可缩短守孝时间自行在家中祭拜晨省昏定直至满三年即可。守孝不重形式而重心诚,公主和舒桓之大将军以两国大局为重,守孝一时自要另当别论。”
渊拓面色稍霁,叹息一声,道:“据寡人所知,祁国也极重孝道,虽说此时国主并不在意,待公主嫁过去恐会惹一些人非议,解释两国为难恐生嫌隙。”
那官员立刻又道:“公主自被养到皇上名下造巨弩、制良药、救王爷立下赫赫之功,虽偶有逾矩,但瑕不掩瑜。有些人无视公主功勋频繁弹劾致使公主大喜之日无法回京本就是荒诞,若被祁国人知晓必会低看公主。微臣斗胆,请皇上念及两国邦交正式收养公主,赐玉碟,如此才可堵两国居心叵测之人之口!”
众官员又开始议论,渊拓听着,“皇族血脉不可混淆”之类的言论仍占多数,冷哼一声道:“既然众卿不同意,那便按照寡人之前的提议,从众卿家的适龄女子中选吧!”
议论声戛然而止。任谁都知晓,祁国要的并非什么公主,就是舒韧这个人,就算重新选个女子去和亲,得不到想要的日子必不会好过,谁能舍得!
渊拓扫着众人畏首畏尾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咬牙切齿地道:“无人舍得是吧?好,你们出身高贵,你们懂,寡人给你们这个机会驳了公主的札子,谁能做好这件事谁便大胆地去,寡人绝不阻拦!但丑话说在前面,若公主不满意,祁国不满意,或这中间出了什么岔子,便提头来见吧!”
通过这些时日的对垒,那些官员也算摸清了叶蓁的脾性。她是出身卑微,她是无任何倚仗,可她无惧无畏且油盐不进,更不知何为见面留一线日后好相见。之前因为贺之还有所顾忌能收敛几分,如今他成了山寇,她更加肆无忌惮。况且皇上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他们自然也舍不得自家的女儿孙女,自是无人敢自告奋勇。
消息传到后宫,戚煜又是气急,直冲戚巽吼:“玉碟?她配吗?!你不是说,明叶蓁舍不得舒贺之肯定会逃婚吗?没有我们的人盯着,如何知晓她到底要做什么?!”
戚巽沉默不语,片刻之后忽地站起身来:“我亲自跑一趟!”
“回来!”戚煜怒吼,“你那点心思我还不知道吗?告诉你,皇上就是在利用明叶蓁挑拨你我的关系,现在看清楚了?他要她去和亲,去嫁给祁国的那个病秧子都不会给你!你去了又能怎样?难道你去了她就不用和亲了?舒家就会乖乖交出兵权?”
戚巽猛地将身旁的花架摔在地上,折回身指着戚煜怒吼:“难道不是你步步紧逼才会让婚期提前?若不是你下了对叶蓁格杀勿论的命令,皇上怎会舍得同意祁国将婚仪提前?”
戚煜的脸突然白了一瞬,猛地抓住戚巽的衣襟:“你给我说清楚,你怎知道我下了此命令?难道,皇上也知道了?”
戚巽这才意识到说漏了嘴,甩开戚煜低吼:“对,是我截下的那封信,是我告诉的皇上,你能奈我何!”
“混账!”戚煜蓄起全身的力气甩了戚巽一巴掌,像头困兽般在房中乱窜,自言自语着,“原来那夜他扬言要杀我并非因为章善之事,而是知道了我要杀明叶蓁!原来他是真的要杀我,不是在吓唬我!一日夫妻百日恩,为了一个孤女,他竟然要杀我!”
戚巽只觉得一边脸如木了一般,听到此话,冷笑道:“叶蓁果然聪明,早就识破你要借送仪之时杀她,所以才拒了你的人!好,真好,果然是我看上的女子!”
“戚巽!”戚煜怒吼。
戚巽一出宫门,未回府,直向兵部奔去。渊拓的人跟到门口未进去,返回宫中向渊拓据实禀报。渊拓一刻不停,立刻给于公公写了一封密信,让他尽快赶回接明雨回京。
虽说朝中的质疑声少了,但也只是表面,暗中的闲言碎语半点未减轻。戚煜不肯善罢甘休,没少做一些小动作。她铁了心想让叶蓁死,而叶蓁一死,舒家便没了倚仗,没了倚仗,桓之的大将军之位便很容易失去。既然已无法用章家控制桓之,戚煜只能让舒家军易主,不然,迟早养虎为患。
渊拓任性归任性,也觉得这不是办法,为了不让皇后阻挠和亲一事便一切从简,怎么瞧都像是因噎废食得不偿失。更何况,他也有嫁女的心态,认为嫁妆不够丰厚礼节不到位女儿日后在婆家的日子恐难好过。还有极重要的一点,他赐给叶蓁的封地与渊逸的封地接壤,抱的也是补偿渊逸的心态,只是戚煜和朝中官员盯着无法明着做,没想到叶蓁懂他的心思,一个代管所有的问题都解决了,就凭此,他也觉得欠她的。密信送了好几封,叶蓁却固执己见,一个月转瞬即逝,眼瞧着半个月已经过去了,渊拓没了办法,再纠结,估计婚仪都要耽误。
四月初一祁国的国书准时抵达,宣读完后,迎亲使当着文武百官的面转述国主的话:两国和亲重情不重礼,既然公主决定亲自督办,便已表明对和亲一事的重视,祁国礼尚往来,也由四皇子亲自督办,不议国仪,只要二人满意才中琴瑟和鸣的好意头,两国也自会因二人之事长长久久。话音一落,众人哗然直呼闻所未闻,但均不敢再多言半句。端坐在龙椅一侧的皇后黑了脸,她清楚,这是祁国对于叶蓁的肯定,不然,以他们那高傲的性子怎会容忍和亲一事如此草率!
如此一来,在戚煜的心里,叶蓁更是非死不可,不然,有了祁国做倚仗,她的出身便彻底成为过去,众人看到的只剩下为两国和平而远赴他国的和亲公主,这是人人称颂的,更是任谁都不可妄议的!
忙碌的日子过得极快,虽说凡事不用叶蓁亲力亲为,但没有两部和那些侍从做事的确多有不便。好在有了国主的话,她不讲究排场,更无意那些繁文缛节,与桓之商议着照前朝公主出嫁的仪制模棱两可地准备便是,如此既能堵住朝中那些老学究的嘴,又不失那所谓的皇家颜面。
桓之知道叶蓁将此事交给他是为了给舒家一个仪仗,他感激,但也难过,心中颇为矛盾,虽尽心尽力地做着,但还是别扭,尤其是在瞧过几次贺之之后。为了给叶蓁添妆,他几乎拿出了舒家的全部家底,她不想收,又恐桓之伤心,只得让人暂时收入库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