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那些和你因果牵扯够深的人,他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以及曾经做过什么——这么看我做什么?你把这东西迎进家里的时候,他就有了这种恶心的能力。”
左镇潮:“?”
这不就监控?
盛询却没有进一步解释的打算。他没在院子里待上多久,便像是还有要事需要处理,拿着那装满符箓的黄布袋子离开了。
离开前只跟左镇潮点头示意了下,甚至没跟陆回雪打一声招呼,她也没来得及请他进屋喝杯茶作为感谢。
“不必管他。”陆回雪对此简单评价道,“他向来是这样的性格,真要口渴了自己会来讨茶喝的。”
左镇潮心想也是,他总不能把人强行拽进家里,端着热茶就往他嘴里倒吧。
两人一前一后进了家中,左镇潮喝着陈阿姨为她泡的热茶,又询问起了刚刚的话题。
“为师不是都警告过你了嘛。”陆回雪拖长声音,“不过来都来了,徒儿该不会后悔吧?”
“虽然不会……不过要是真的后悔了,会发生什么?”左镇潮警觉道,“不会要吞我的阳寿吧?”
这话她可不能当作没听见!
“为师要你那丁点阳寿做什么?”陆回雪被她逗乐了,符箓掩在唇上,眯着狐狸眼瞧了她一会儿,“嗯……要什么好呢?”
陆回雪不搭理她,围着左镇潮走了两三圈,从上看到下。
最终,他夹着那张符箓,虚虚地抬起了左镇潮的下巴,幽蓝色的狐狸眼微垂,天青的光晕闪烁。
“若是哪日乖徒儿要赶为师走,为师舍不得你,便只能一齐带上了。”他笑眯眯道,“正巧为师不甚完整,干脆剖开我的胸腹,将徒儿塞进去作为师的内脏,怎么样?”
左镇潮早该知道这人嘴里的靠谱话持续不到三句。
她叹了口气,话题又转回到符箓本身:“您给盛先……盛询那么多辟邪符做什么?”
陆回雪逗她逗够了,便一下坐回了她边上的沙发,倒在她肩膀上懒洋洋道:“徒儿没瞧见他的脸色?那副青白鬼的模样,说不定已经连着厉鬼缠身数夜了。”
他说,盛询从小时候开始,因为那至阴命格就没过上什么正常人的日子,家里每天厉鬼开会。也就是后来家里人为他找了陆回雪过来,有了后者给的符箓,才能勉强清净一点。
只是符箓消耗速度快,每隔一段时间就得来找陆回雪要一次,但陆回雪这人平日里神出鬼没的,要符五分钟找人十小时,还不一定能找到。盛询能在这种情况下肢体健全地长大,也实在是一个奇迹。
“……”左镇潮沉默片刻,“所以您为什么不干脆给他定期寄过去?”
“哎,道法自然,最讲究缘分。”陆回雪高深莫测地摆摆手,“盛流霜找不到为师,就证明没那缘分,拿了符也不顶用。”
说到这里,他话锋陡然一转,笑吟吟道:“当然,徒儿和为师缘分深得不行,自然是没有这种拘束,随时随地想用就用。”
总感觉盛询也挺不容易的。
左镇潮见时间还早,上楼洗澡修整后,正想下来将周缙臣今日送她那些小摆件给好好安置了,便瞧见自己那张面具『浮屠啖月』,以及谢桐怀的佩刀『候君』,已然被整理房间的陈阿姨放到了架子最显眼的地方。
她随手将那古玩摆件一搁,不免开始思考起一个严肃的问题。
之后出门去完成任务和委托,她怎么把这俩玩意儿带去?面具倒是还好说,这刀包里可放不下……
背个琴盒,假装自己会弹琴,然后往里面放一把刀?
过不了安检吧……
“乖徒儿——”
陆回雪也不知从哪里又冒了出来,在背后叫她:“快来,为师给你瞧个东西。”
左镇潮一走进陆回雪的房间,便见他从身后拿出来两串和自己耳朵上的流苏极为相似的耳饰,递给了她。
“这是?”
“为师能用来和你说话的小东西,没有距离限制。”陆回雪说道,“不过,功能有限,只能为师单方面讲话,徒儿说话为师是听不见的。”
左镇潮试想了一番这东西在何种情况下才能起到作用,然而无果。但陆回雪毕竟是大师,没准什么时候就能开发出什么全新功能呢?
怀着这样的期望,她再三道谢,而后接过了耳坠。紧接着她再次意识到一个严峻的问题——她没有打耳洞。
陆回雪却表示这根本不是问题,然后他抬手在那两串耳饰上拂过,等再度收回手,耳饰已经变成了耳夹款。
左镇潮一边不太熟练地将那两串大红扫帚往耳垂上面别,一边就听见陆回雪在她对面悠悠地说:“话说回来,谢家的气运产生了些变化。”
“怎么说?”
“具体的不甚清楚,不过看这卦象,山风蛊叠火泽睽……”陆回雪随意地抬起手,掐指比了几下,“家运尽时,阴阳绝户咯。”
「『阴阳绝户』?这么夸张吗,我也就杀了个谢桐怀……」
「还烧了整个谢家老宅以及里面的亡魂。」兰达姆补充道。
「……」左镇潮诡异地沉默了一下,「但先前我离开的时候谢家不是这种气运吧,是有什么变化了?」
出来之后唯一的变数……难道是谢警官?
说起来,谢警官之前的确说过会亲自去调查,难道他真的去了一趟岱南古宅,而且也真给他调查出了什么东西……?
“师父,具体是怎么回事,能算出来吗?”
陆回雪挑起了眉:“这是什么话?还没有为师做不到的事呢。”
他在房间内茶室的几案边落座,食指中指蘸了些茶水,在桌面上不停画着左镇潮全然看不懂的鬼画符,只能听见他嘴里在念着什么:
“地火明夷……震木摇坎水、变卦山地剥……”
陆回雪掐指算完的同时,也停下了动作。他看着被自己画出来的水渍,说道:“谢家的气运本就系在谢灼今一人身上,现在他似乎是生出了要脱离谢家的心思,气运倾斜,此时已然不剩多少了。”
他将茶杯一收,看向了左镇潮:“既然如此,医院里躺着那个,十有八九活不过今晚。”
左镇潮眉头一跳:“能确定吗?”
“自然,为师还没算错过卦象呢。”陆回雪轻描淡写地讲了个地狱笑话,“不出今夜子时,就会暴毙。徒儿既然和他有所过节,不如今夜再去看一眼,砍几刀出出气?否则后面只能砍砍骨灰了。”
“……”左镇潮沉思片刻,“要是届时没什么其他事,我就去一趟。”
一聊完,左镇潮继续她的收纳整理大业,而陆回雪也眨着眼睛,扶了扶墨镜,站在边上好奇地瞧她。
左镇潮随便找了个高处安置周缙臣的礼物,手放回衣袋。
然而这一放,却突然牵扯出了一支放在不知道哪个位置的钢笔。
那只雕刻形制无不精美的钢笔“咚”一声落在地面上,停顿片刻,便开始缓缓朝着左镇潮脚边滚动。不过瞬息,就撞到拖鞋停下了。
她正要去捡,就见陆回雪已经替她代了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