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宁一听便一溜烟的跑了,当然,他并没有直接下山,而是从其他地方快速绕到那山坳的一侧,这路线是他们提前勘探好了的,他年轻力壮,而且攀爬纵跃也是王士一行人不能比的,所以比王士他们还早了半盏茶的时间到达了那山坳的一侧,并隐藏了起来。
王士几个人向着目标走去,可此时天色已慢慢暗淡下来,周边时不时的传来猫头鹰等野兽发出的声音,还真像厉鬼一样,让人瘆得慌,一衙役见此情形,便说道:“少府,这天要黑了,山上风大,夜里就更受不了了,咱们要不要先回去啊,我看那小子好像是在骗我们。”
王士望了望四周,也没有看到什么异常的地方,但一想到王干没死,他就不能心安,“我听他描述的那么准确,也不像是假的,咱们都已经快到那边了,先去看看吧,看看是什么情况,没有的话再回去,明日等李林由他们到来后,再上来分散开寻找。”
既然头儿都这么说了,衙役们也只好硬着头皮,继续往那山坳走去。等他们快接近目的地的时候,一衙役指着远处一石梁上打坐的一个人说道:“少府,你看,那像不像王县令?”
王士凝视望去,那人确实是县令王干,他居然还活着,脸色确实如康宁描述的那样,苍白苍白的,王士往四周查看了片刻,并无其他人。
王士大喜,“走,过去把他宰了,这次不能让他跑了。”
王干并没有逃走,他就坐在那里,静静的等着王士一行人过来。天色渐黑,风也很大,离了约莫二十丈的位置时,王干那边发话了:“王士王少府,你终于来了啊。”
“兄长,我来了,你命好大啊,居然没有死?”王士笑道:“我找得你好苦啊”
“呵呵,不用再找了,我其实已经死了,为了报仇,我已出卖了我的灵魂,变成了厉鬼,就是等你过来,向你索命来的。”那王干也笑道。
“兄长,你就是真的变成了厉鬼,我也要确认你到底有没有死。”王士可不信他的说辞,这能吓唬到他?他忙命令众衙役搭弓向王干射去,但王干前胸如铜铁般坚硬,箭矢射不入体内,箭矢射处“砰砰”作响,然后再纷纷落下。
王士大咳,难道王干真变成厉鬼了?不对,道士们说了,鬼是无形的,若真是鬼的话,箭矢应该是能穿透而过,而不是被他的身体所抵挡。
他命人继续把所带的箭矢都射向王干,可依然如此,箭矢射不入他的身体,箭矢射处“砰砰”作响。纷纷落下。
此时王干厉声大笑道:“哈哈哈哈,王士,拿命来!取了你这畜生的狗命,再来取长安城李氏三兄弟的。”其笑声在呼呼的寒冷的北风下,显得更为鬼魅阴冷,让人一听,便更加瘆得发慌。
王士和众衙役之前还不相信这世间真的会有厉鬼,可是当下发生在眼皮底下的事儿,他们又解释不了原由,内心已有了三分胆怯。
王士额头上已冒出冷汗,但他还是强忍着,他要是怯了,其他人就得溃了,他喊道,但声音中明显夹杂了些胆颤,“兄,兄,兄弟们,拔刀,随我上去砍了他,这世间哪有什么鬼神啊。”
其实众衙役早就已经举着横刀做着防御姿态了,一听王士的命令,也随他一步一步缓缓的向王干挪去。
这时候,山坳两侧突然又响起了尖利悠长的笑声和哭声,在山谷中回荡,那笑声和哭声凄厉无比,直穿心神,犹如鬼魅般,而已半黑的天色以及随处摇曳的树木,这场景就显得更为恐怖,犹如地狱般阴森。
“少,少,少府,这,这,真有鬼啊。”
“胡,胡说...是,是有人在装神弄鬼...”王士嘴上不相信,但说话的声音已经出卖了他,他也怕了。
伴随着那凄厉悠长的笑声和哭声,两侧跳出一黑一白两只厉鬼,身形都十分的高大。
那着黑色衣服的厉鬼面容凶悍,身体瘦削,但个高面黑,他手拿一根两丈长的勾魂索,索链漆黑无比,他戴着一顶黑色的长长的帽子,帽子上面大书四个字“正在捉你”。
那着白色衣服的厉鬼则满面笑容,身材同样高大无比,但面色惨白,口吐长舌,他手拿一根丈长的哭丧棒,挥动起来显得沉重无比,他戴着一顶白色的长长的帽子,帽子上面大书四个字“你可来了。”
“少,少,少府,黑,黑,黑白无常,黑白无常索命来了。”一个胆小的衙役顿时吓得两腿发软,黄色的液体从裤衩下流了出来,还冒着热气,而他说起话来也开始变得语无伦次,并瘫坐在地上,咿咿呀呀的喊着,“饶命啊,饶命啊,都是王少府干的,都是王士干的”。
王士其实也已经吓得不轻,他的眼神闪烁着恐惧,双手颤抖着,“上,上,快上...”但他自己却挪不动步子。
一胆子稍微大一些的衙役,骂道:“少在这儿装神弄鬼,受死吧。”说完便举着横刀,跳过来,砍向那白无常,那白无常早已看到了他的动作,侧身闪开,举起那根丈长的沉甸甸的哭丧棒,猛击那衙役的脑袋,那衙役躲闪不及,顿时脑浆迸出,他闷哼了一声,然后缓缓的倒了下来。
其余衙役无不惊骇,其实那白无常也瞬间慌了神,他以前没有杀过人,他也可没想到这衙役会那么不经打,瞬间便在哭丧棒下丧了命,他也只是使了五成的力啊。
见此情况,王干打坐的那位置上,也跳出来一个小鬼,他面目狰狞,赤裸着上身,手拿着一把两尺长的锋利的镰刀,咿咿呀呀的喊道“白无常,黑无常,不要放过了这些恶人”,然后向王士等衙役奔来。
白无常被那小鬼这么一呼唤,顿时回过神来,再次舞动着哭丧棒,向其余的衙役徐徐而来,而那黑无常也舞着那根勾魂索,在寒风下,呼呼作响,犹如一条黑龙般穿梭于长空之中,这时黑无常舞着勾魂索的一端手一沉,另一端已经缠绕住了一个衙役的脖子,他使劲一拉,那带刺的那端瞬间撕烂了那衙役的颈部,顿时血流如注,那衙役捂着脖子,口吐鲜血,也缓缓的倒了下来。
而另外一个之前向王干冲去的,跑在最前面的衙役,也被迎上来的那小鬼,一镰刀削向面部,顿时半张脸便被削去,那衙役痛得疯狂的抓着自己的脸,那小鬼再一镰刀砍向他的脖子,他的头颅失去了脖子的连接,掉落在地,但身子还站在那停留了半刻,然后也缓缓的倒了下去。
原本已吓得瘫坐在地上的那胆小的衙役,见到自己的三个伙伴瞬间毙命,且惨状无比,他更是吓得晕死过去了。
王干和其余两个衙役早已经吓得魂飞魄散,但还好,神志都还是清醒的,黑白无常和那小鬼继续发出凄厉的犹如鬼魅般的哭声笑声,向他们缓缓的围了过来。
那两个衙役连忙扔了横刀,吓得跪了下来,边磕头边哀求道,“饶了我们吧,饶了我们吧,我们上有八十的老母,下有三岁的孩童...”
那白无常厉声道:“小鬼,他们俩做了坏事没有?”
那小鬼应道:“我已查过,他们俩跟随王士,鱼肉百姓,欺男霸女,无恶不做,该杀。”
黑白无常一听,“既然如此,那就饶不得你们了。”说完,那白无常哭丧棒挥了下去,跪着的一衙役同样脑浆迸出,一命呜呼了,而那黑无常的勾魂索也同样挥出,缠绕住另一衙役的颈脖,一发力,那衙役也倒了下去。
那俩衙役倒下的同时,他们的脑浆和鲜血溅得王士一脸都是,王士一个胆颤,此时的他再也站不稳了,同伴的惨状给他所带来的那种恐惧,就像一道无形的墙,将他与世界隔离开来,他感到自己的心跳加速,手脚冰冷,仿佛即将面临世界上最恐怖的事物。他张大嘴巴,大口大口的呼气,然后也缓缓的倒了下来,片刻后他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呼气声却已经消失了。
那白无常走上前去,摸了下他的颈脖,已经没有脉搏了,居然被吓死了,那白无常轻声叹道:“这世间哪有什么鬼啊,若不做亏心事,还怕什么厉鬼呢?心中有鬼,却被鬼吓死了,可笑可笑。”
过了一会儿,刚才那晕死过去的衙役也醒了过来,但人已变得疯疯癫癫,他时而大笑时而大哭,语无伦次颠颠撞撞的向山下而去。
那黑无常指了指那远去的衙役,轻声问道:“嗣业,那个要赶上去杀了他吗?”
白无常答道:“他已经疯了,随他去吧,咱们收拾下,撤。”
原来那黑无常是康宁装扮的,他把王士他们带上来后,便快速绕道上来,趁着间隙把事先准备的道具和粉墨把自己装扮成黑无常模样,而那勾魂索则是一条一端带刺的铁链。
那白无常则是李嗣业装扮的,他那根哭丧棒是一根长丈许的乌铁棍,外围用白色布条缠绕一圈,这乌铁棍重达40斤,砸在脑袋上当然能让那衙役瞬间脑袋开花了。这也是李嗣业第一次杀人,那种惨烈之状他也是第一次见到,所以当时便慌了神。
幸亏被装扮成小鬼模样的王成发现了,他及时跳了出来,唤醒已发呆的李嗣业。王成已在河西当兵好几年,比这惨烈的景象他都见过,所以其心态才能表现的这么的平淡无奇。
而那王干,其实早已死了,王成把他绑在后面竖着的木桩上面,其前胸衣服里面放了一块铁板,所以箭矢射不进来,而他则躲在王干尸体后面,模仿着王干的声音以恐吓王士他们。再加上临近夜幕,所以王士他们也一时分辨不清是人还是鬼,其实也如李嗣业说的那句话,“若没有做亏心事,还怕这世间的鬼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