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裴平顺着马蹄印一路追去,前方又出现一大片废弃的村落,此时已快日落,冬天的沙漠戈壁之上,比之内地更为寒冷,因没有树木等植被的阻拦,风也更大。
裴平望向四周,这里除了风声,便再无其他的声响,“静”得极为可怕。裴平也算是上过战场,砍过敌人的老兵了,警觉性极高,因此面对这种情况,他不敢大意,这废弃的村落说不定哪儿便藏着敌人。
这村落前方是一干涸的河床,沙漠中的村落和城镇基本都是建在河流绿洲之上的,河流干涸,绿洲消失后,村落也就跟着废弃了。这村落便是沿着干涸河床一侧而建的,每个房子前方都有用石块,胡杨木、红柳等围建的院落,也有篱笆门,这里的建筑风格极像大唐安西一带的,屋顶为了抵挡风沙都是平顶的,兴许是因为这里离吐火罗并不远,当年的月氏人在此处有活动的痕迹吧,只是现在也同样废弃了。胡杨木、红柳木等被风吹得,倒伏散落一地,极其苍凉。
裴平下了马,他预感卫果赞就在里面,因为天色渐黑,四周又无其他可以歇脚的地方,冬天夜间寒冷的大沙漠,是非常危险的,卫果赞不可能逃往他处,而且这里还留下有好几串的马蹄印。
裴平把马儿拴在村落前方的一棵胡杨树之下,然后把箭搭在弓弦上,蹑手蹑脚的走向其中一个最大的,保存最完好的一个院落。
他轻轻的推开篱笆门,里面很空旷,没有什么物件,也没有人,但院子中的一棵胡杨木上栓有一匹战马,裴平大喜,自己的预感是对的,他把手搭在弓弦上,做好随时射击的准备,他捏手捏脚的往屋子里走去。
裴平因为急于要报仇和寻找到卫果赞,通常情况下一个人一急就容易犯致命错误,裴平便犯了这么两个错误——村落之外有好几串马蹄印,那说明这里不只有一个人,院子里栓有一匹战马,但却安静得出奇,那说明里面有人在暗处埋伏。作为久经沙场的老兵,不应该犯这种低级错误的,但这裴平就是都犯了。
这时候从屋顶上方冒出一个人影,一箭向裴平射来,裴平进了院子之后一直保持着警觉性,那人影一出现,裴平便已察觉,他一晃身,躲开了那一箭,然后举弓对着那人射去。
裴平的箭术在大唐安西军中只逊于康宁,近距离也能做到指哪打哪,那人在屋顶上离裴平也就十来丈距离,正是裴平百发百中的有效射程之内,那人随着裴平的箭到,“嗯哼”了一声,便从屋顶跌落下来。
裴平大喜,但定睛一看,那人并不是卫果赞,他大呼不妙,已意识到中了埋伏,他刚要拔出横刀防御并快速退出院子之时,一支极快的利箭从屋内射出,正好射中了他刚拔出横刀的右手手臂。
“哎呦。”裴平大叫一声,左手弃了那张硬弓,去接过右手上的那把横刀,然后对着箭来的方向。若是普通人的话,右手手臂中箭吃痛,横刀在那一刹那是会拿不住的,左手也会条件反应去捂住受伤的右臂。但这裴平是个硬汉,他这一系列的动作,也让屋子里面的那人钦佩。
“我还以为你们都会追上来呢,没想到就你一个人来。”一个黝黑肤色,半秃的,脸上有一条刀疤的六尺高的约莫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拿着一张硬弓,他的身后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胖子,随后四周也冒出二三十人,把裴平死死的围在院子里。
那个三十来岁的精壮男子便是卫果赞,而他身后的那个大腹便便的胖子,想必就是他们一路护送的吐蕃使者——莽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