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珠将描金漆盒搁在黄花梨案几上,揭开盖子的瞬间,沈知凝嗅到熟悉的人参香气。
八珍糕码得齐整,下边压着张洒金笺,字迹遒劲如松:“混着核桃仁做的糕点,最为补身体。”
“这也是银香送来的?”她指尖抚过食盒边缘的云纹浮雕。
“银香姑娘说,这糕点是听竹苑独一份才有的。”玉珠笑着端出青瓷盅,“想来是表少爷特地为小姐你准备的,这参汤也是,要趁热喝药效才最佳。”
沈知凝望着盅中晃动的琥珀色汤水,突然想起今晨更衣时,后腰处那抹淡淡的青紫。
当时玉珠惊呼着要请大夫,却被她慌乱制止——那分明是被人揽着腰肢抵在船舱时留下的指痕。
“小姐趁热喝吧。”玉珠捧来缠枝莲纹匙,“表少爷难得有这份心。”
沈知凝不语,她总觉得裴之在这个节骨眼送来这些东西,似乎别有深意。
话音未落,窗外突然传来珠帘脆响。
方梨扶着丫鬟的手立在廊下,藕荷色裙裾沾着晨露,发间金步摇却晃得刺眼:“表姑娘这病倒是得的金贵,连千年人参都吃上了。”
沈知凝慢条斯理地舀着参汤:“表妹若是想要,这碗参汤送你便是。”
“你!”方梨绞着帕子要上前,忽然瞥见食盒旁那瓶舒痕膏,眼底闪过异色。
虽然说现在正值夏季,可府邸中并无多少蚊虫,哪到了能用得上舒痕膏的地步。
除非...她身上有些不为人知的红痕。
“听说表姑娘在小侯爷生辰宴上醉酒了?”
有一个胆大的想法突然产生在自己脑海,方梨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不知姑娘醉酒时与谁待在一块?竟过了好久才出现在席间?”
青瓷匙撞在盅沿发出清响。
沈知凝抬眸时,正对上女人意味深长的笑。
她沉下眼眸,压住情绪道:“我自然是与小侯爷待在一块,倒是表妹,刚被祖母训诫过,如今又敢跑出自己院落...”
“难道说,来我这听竹苑是假...为了偷看与听竹苑只有一墙之隔的修竹阁内大公子的身影才是真?”
方梨的脸瞬间涨得通红,金丝绣的团扇骨子捏得咯咯作响。
檐角铜铃被晨风撞得叮咚,却盖不住她陡然尖利的声音:“你浑说什么!我不过是见这参汤炖得讲究,想来讨个方子…”
“要方子该去膳房。”沈知凝将青瓷匙往盏中一搁,溅起的汤水在案几上洇出深色痕迹,“还是说,表妹连大公子惯用的安神汤方子也要讨?”
廊下小丫鬟们憋笑的抽气声里,方梨的翡翠耳坠晃得似暴雨中的荷叶。
她跺了跺脚正要转身,忽听得墙外传来清朗男声:“凝儿何时学了岐黄之术?”
月洞门下转出个绛紫锦袍的身影,顾云澈拎着鎏金鸟笼信步而来,笼中红嘴鹦哥扑棱着翅膀学舌:“岐黄之术!岐黄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