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妹为何总是毛毛躁躁的?”
裴之将奏折换到左手,玄色官服上银线绣的仙鹤正巧掠过她发间玉簪。
他目光扫过沈知凝藏在袖中的书本,“重华宫往东走,冷宫才是…”
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礼乐声。
在听到男人熟悉的声音后,沈知凝瞬间吓得后退半步踩到裙裾,险些跌倒。
裴之伸手要扶,却被她腰间香囊的流苏缠住指尖。
两人僵持间,许清荷娇柔的嗓音忽然响起:“玄机怎在此处?我还正要去寻你呢。”
她眼神划过男人僵持在少女背后的手,走上前去不动声色地牵住他的衣袖道:“秋日风大,玄机上朝时也该多穿些才是。”
裴之立直了身子,有些尴尬地轻咳了一声。
“不碍事,既然许姑娘在这,那就劳烦你将我这表妹一同引去重华宫赴宴。”
“宫中甚大,就怕她无人看管闯下祸端。”
沈知凝的音调陡然拔高,“表哥...我....”
男人垂眸看了过去,“何事?”
沈知凝忽然像泄了气的皮球般,垂下头去。
“无事...多谢表哥。”
她本来是想去冷宫看望宇文渊的,看来这下是没戏了。
裴之看了她一眼,并未多眼,只是对许清荷嘱咐:“我还有事,等晚些再去府中拜访老师。”
女人得体的回笑道:“朝中的事要紧,父亲这几日休沐,在家倒是闲得很,玄机来的时候可要多待一会儿。”
两人说话间倒像是多年相交的老友,没有半分冷漠与疏离。
沈知凝跟着许清荷身后穿过九曲回廊,秋阳将琉璃瓦晒得金灿灿的,照得人睁不开眼。
重华宫飞檐下悬着的青铜铃铛被风吹得叮咚作响,她盯着自己绣鞋尖上沾的桂花,忽然想起冷宫墙根下那株瘦伶伶的桂树。
“表姑娘可要跟紧些。”许清荷忽然停步,鎏金步摇上的珍珠穗子扫过空中,传来淡淡幽香,“你表哥说得没错,这宫里的路啊——”
她话音未落,正殿内骤然传来清越琴声。
沈知凝猛地抬头,看见朱漆廊柱后转出个着月白锦袍的身影。
那人抱着焦尾琴,腰间羊脂玉佩随着步伐轻晃,日光透过银杏叶的间隙落在他眉眼间,倒像极了在冷宫中待着的那位三皇子。
“宇文渊...”
她下意识攥紧袖口,指甲隔着衣料掐进掌心。
沈知凝摇了摇头,便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她应当是想多了。
但声音却越来越小,宇文渊此刻应该在冷宫,怎么可能在贵妃的重华殿。
琴声戛然而止。
宇文渊将琴交给身后小太监,转身向贵妃行礼时,袍角翻起的水波纹暗绣掠过地面。
他刚才似乎看到了沈姐姐的身影,只不过离得太远,看的并不真切。
宇文渊偷偷侧首,正欲往殿外瞅时,萧贵妃却叫住了他:“渊儿,你如今身为本宫的嗣子,自然该有些皇家气度。”
“本宫今日特意在重华宫举办宴会,就是为了向上京的公子小姐们宣告你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