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沈知凝也不与她过多争辩,只是冷冷扔下一句,“婶母误会了,我根本不屑于入这府邸,别说是二房的正妻,就算是少主母,我也是瞧不上的!”
她退后半步,素白裙裾扫过满地狼藉:“我看婶母还是差人早日启程去白云观为春桃诵经才好,若能为裴府驱散业障,也算是大功劳一件。”
“毕竟,春桃是你带入府的,也是你强行塞到锦玉轩的......”
许是被她的话刺激到了,柳青青瞬间就变得怒不可遏起来。
“沈知凝,你!”
她抬起手掌,作势就要往少女脸上挥去。
“母亲!”裴书臣突然嘶吼出声,猩红着眼将沈知凝护在身后。
“春桃已经走了,难道你还要失去儿子吗?”
他眼眶渐渐泛红,语气中充满着无奈。
“母亲...我求你了,就将春桃以侧妻的名义,葬在家祠吧。”
柳青青的护甲堪堪停在沈知凝颊边,秋香色缠枝纹袖口簌簌发抖。
她盯着裴书臣布满血丝的眼睛,忽然尖笑出声:“让已经死了的人做侧妻?呵…你也配提家祠?”
女人重重地放下手,又道:“当初若非你一门心思扑在表姑娘身上,要死不活的,我何苦设计将春桃塞进你房中?”
“本以为生个孩子就能将你绑住,可没想到那女人竟是个没福气的...连个孩子也生不出来!”
暴雨冲刷着西院新挂的白幡,春桃的棺木孤零零停在偏厅。
裴书臣踉跄着去碰母亲衣袖,却抓了个空——柳青青早命人将春桃生前所用之物尽数焚毁,连那半幅虎头帽都扔进了火盆。
灰烬里忽明忽暗的红光,像极了床褥上的那一滩鲜红。
三更梆子响时,沈知凝在祠堂寻到蜷缩在蒲团上的裴书臣。
男人就那样怔怔地跪在灵前,连话都不肯说,供桌上也仅仅摆着一碗冷透的桂花糕。
“二表哥何苦自伤。”沈知凝静静立在他身边,“婶母既不许春桃入家祠,不如将她葬在后山海棠林,也算全了你们春日折花的情分。”
裴书臣倏地抬头,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呜咽。
他摸出怀中浸透药汁的香囊,那歪扭的并蒂莲早被血渍染成暗红:“都怪我...都怪我太过软弱,都怪我啊!”
那日他本只想下药打掉孩子,可没想到春桃的身体早已被柳青青调养的虚弱不堪。
原本柳青青是打算去母留子的,可没想到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什么也没留下。
他想起春桃捧着染血的襦裙跌在月洞门前的身影,身下蜿蜒的血迹顺着青石板缝留了出去,当时自己已经吓傻了,但春桃却安慰他,让他别怕。
当时柳青青扶着嬷嬷匆匆赶来后,鬓边金钗在灯笼下晃出冷芒:“慌什么?不过是个没福分的。”
她睨着瘫软在地的女人,眼中没有丝毫感情。
裴书臣眸光暗淡,瞳孔似一团深渊,他仰起头,看向沈知凝。
“表妹,我好像真的做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