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渊对于未知事物,总是抱有兴致盎然的探知欲。
伊洛斯领着闷闷不乐的阳昕前往芳兰阁的疗养设施,那里看护着曼华营救回来的孩子们。
揭开纱幔后的景象让阳昕惊愕得久久不能说话。
被截肢的孩子们安置在床上,他们的牙齿被人故意拔光了,以防止他们咬舌自杀,也为了满足那些主人某种更下流恶心的意图。
即使重获自由,这些孩子依然要被束缚带捆绑住,虽然还不清楚年幼的自己经历过多么惨烈的人间炼狱,可他们在无意识下却不停用头撞击着墙壁,试图用锐器割伤自己。
溃散的瞳孔下是尽数破碎的心灵。
泪水在阳昕的眼眶里不停地打转,她捂住嘴发出低声的啜泣。
“这些孩子们之前在商区富人之中流转,芳兰阁在追查贩卖儿童的源头,白渊说能治好他们残缺的身体。”
伊洛斯边说边轻抚着床榻上一位女孩的扭曲睡脸,记忆正化作恐怖梦魇日夜侵蚀着她。
“可精神的残缺他能治好吗?”
阳昕甚至萌生了让白渊使用寄脑虫改变孩子们记忆的方法,哪怕为他们凭空捏造一个幸福的童年,都比去面对惨烈的现实要好。
“阳昕,你说我的歌声能不能帮帮他们?”
伊洛斯的话打断了阳昕的念头,他回想着从洛休的书上读到的知识。
“人的大脑会在受到强烈刺激时启动自我防护机制,这些孩子通过封闭对外界的感知来保护自己,只要听觉没有被破坏,也许我可以为他们造梦。”
“造梦?”阳昕对此感到诧异,伊洛斯的歌声确实能让人回忆过去,可这些孩子的过去几近血泪,他又如何能为他们制造甜蜜的梦?
伊洛斯露出淡淡浅笑,海蓝的眸子中映着孩子的睡脸,少年的目光盈满了悲悯与温柔。
“也许你会觉得很奇怪,我在小的时候就想象着母亲在身旁的日子,即使那是虚幻的,可我依然感到很快乐,即使并不拥有,孩子仍会创造心中的父母,因为渴望爱,是孩子生来的本能。”
他曾经为苦难者编织谎言而深深自责,他原以为歌声只是麻醉灵魂的安慰剂,但在这里,赋予了歌声新的意义。
“在他们完全康复之前,我会为他们创造很长很长的梦,长到足够取代痛苦的记忆,足够让他们从苦厄中继续生活,别忘了,我是殉日族的祭祀,造梦是我的天职。”
在伊洛斯的咏唱下,病床上的孩子们逐渐停止了抽搐和哀嚎,他们被纯净安宁的歌声感染,神情统统放松下来,被驱散了梦魇的女孩似乎梦见什么美景,她稍稍弯起嘴角进入了酣睡。
阳昕靠在墙边细细聆听着歌声,即使明知道是刻意为之,仿若被家人环抱的热烈情感源源不断地向灵魂深处灌注着暖流。
她想起白渊曾经对伊洛斯的评价。
“伊洛斯可谓神造之子,正因为如此,他本能为自己戴上了数道枷锁,每加上一道,便能更靠近凡人一步,压抑情感,隐藏锋芒,久而久之就习惯了凡人的样子,但解开枷锁的关键正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