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突然传来脚步声,银香捧着红木食盒站在窗下:“大公子,老夫人差人送来了桂花糖蒸栗粉糕…”
话音未落,窗边的巧巧突然扑棱着翅膀叫嚷:“既见君子,云胡不喜!”
栗粉糕摔在青砖上的闷响中,裴之广袖带翻的茶盏在“不动如山“处晕开滔天巨浪。
这句昨夜他在《诗经》批注旁写下的私语,此刻被鹦鹉念得字正腔圆。
“这扁毛畜生。”顾云澈笑着去逗鸟笼,“倒是会捡好听的说。”
他忽然想起了送到听竹苑中的雪团,于是笑着道:“我倒是也给表姑娘那送了一只鹦鹉,虽然不及大公子院中的这只聪慧,倒也是有趣得紧。”
“我走后,还望大公子多帮我照看表姑娘与雪团......”
裴之倏然抬眸,正对上少年真诚的眼眸。
男人轻轻点了一下下巴,沉声道:“小侯爷放心,你只管在外御敌,这些事无须担心。”
他以前总想着怎么才能将表姑娘禁锢在自己身边,可真到了给他选择的地步,他却因为世俗压力而寸步难行。
不像眼前的少年,永远都敢将自己那颗炽热的心剖出。
见他答应,顾云澈终是放下了那颗悬着的心。
自从母亲去世后,除了父亲,他便觉得世上再无能让自己牵挂的人...但自从遇见了她,自己才觉得这些年没有白活。
“大公子要是不介意的话,我后日出征,能否让凝儿送我一程?”
裴之摩挲着着指间的扳指,久久没有开腔。
顾云澈顿了顿,又道:“不需要凝儿去人多的地方,我会亲自来裴府门外等她。”
少年抬起头,眼中充满希翼。
良久后。
书桌那端静默了许久,才听见有人答复。
“可。”
虽然只有一个字,但顾云澈却高兴坏了。
大公子这样说是不是已经同意了他和凝儿的感情!那自己现在是不是该叫他大舅哥?
他想了想,还是重重地行礼道:“多谢表哥!”
既然凝儿将这男人叫表哥,他与凝儿关系都这么密切了,成婚也就是自己回来后的事,那现在可不就是一家人了?
裴之愣了一瞬,正欲开口反驳这个称呼,却见顾小侯爷似得跑了出去。
窗纱外沈知凝的浅粉色裙裾忽隐忽现,等他出去后,院外立刻又响起了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修竹阁内也恢复了往日的寂静,只有巧巧啄着羽毛在窗边有一句没一句的唤着“表姑娘”三个字。
他顺着窗外望去,小侯爷不知讲了什么笑话,逗得身旁的表姑娘捂嘴轻笑。
裴之望着少女绯红的耳尖,突然想起那夜画舫中她醉眼朦胧的模样。
当时她也是这样趴在他胸膛上,发间银蝶步摇的流苏扫过他掌心,痒意顺着血脉直往心口钻。
眼看他两动作越来越亲密,男人终究是将眼神撇了过去。
阳光透过窗柩洒在桌上,映得那方从听竹苑退回的锦盒愈发晃眼。
盒中的信早已被沈知凝烧掉,他却什么也不知道,仍在期待她的回信。
那日在花船上发生的事实在是让他难以启齿,但是又满怀欣喜,他迫切的想知道那日的她到底有没有意识,知道身边的人就是自己。
又或者说,哪怕她没有意识也好……只要她是心甘情愿的就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