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用过舒痕膏后，沈知凝那晚在花船上留下的红痕就淡了许多。

夏末的天气最为惬意，她坐在窗柩边，手中的小玉梳正在慢慢挥动着，雪团身上也跟着掉下几根绒毛来。

玉珠端着莲子粥进门，可刚把粥放在桌上，就气愤地跺了跺脚。

“眼看着这夏天就要过去了，二小姐那边又吩咐管家买了不少好料子回来做衣服，按道理说小姐您也该领几匹料子的，可谁知道那藕粉色的好料子竟都被方表小姐抢去！”

她朝着西院的方向啐了一声，“这府中的下人也没几个好东西，都是些狗眼看人低的货色！”

沈知凝听后并没多少反应，这种场景她又不是没有经历过。

裴府的下人向来拜高踩低惯了，若是今日送她一匹料子来那才会让人觉得奇怪呢。

她没有出声，只是端起桌上那碗莲子粥小口品着。

玉珠还在絮絮叨叨时，檐角忽然传来雪团细弱的叫声。

沈知凝循声望去，只见那团雪白的影子正蜷缩在青瓦缝隙间，琥珀色的眼睛湿漉漉地望着她。

“定是方才梳毛时受惊了。”她连忙将手中的碗放下，提着裙裾往廊下跑。

少女素色裙摆扫过石阶上零落的桂花，带起一阵甜香。

她踮脚去够屋檐时，腕间舒痕膏的药草味混着花瓣的甜香随风散开，惊得雪团往后缩了缩。

“让我试试。”身后忽然传来温润男声，顾云澈不知何时立在紫藤架下，月白色衣袂沾着几片金桂。

他指尖捏着块杏仁酥晃了晃，雪团的羽毛立刻支棱起来。

少年趁势跃上栏杆，修长手指轻轻挠了挠雀儿下巴，“小东西倒是挑嘴，闻得出这是城南王记的招牌。”

“你怎会在此？“沈知凝后退半步，看着雪团主动跳进对方怀里。

顾云澈转身时发梢沾了桂花，闻言笑道：“来给某个馋丫头送杏仁酥，顺道…”他忽然从雪团绒毛里拈出朵完整的金桂，“给凝儿带个秋信。”

玉珠端着针线筐过来时，正瞧见自家小姐耳尖微红地接过那枝花。

小丫鬟眼珠一转，故意扬声：“小姐前日还说要把院角的桂树砍了做柴木，幸亏小侯爷来得巧！”

这话让顾云澈眉心微蹙。

他低头查看雪团爪子，状似无意道：“侯府有株老桂不错，明日我差人送几筐新摘的桂花来，凝儿拿来做桂花酿可好？”

见他柔声细语，沈知凝忽的叹了口气，“你都要出征了，我就是做满一大桌桂花酿，那也没地送去......”

顾云澈指尖的桂花簌簌落在石阶上，雪团趁机叼走他腰间荷包。

沈知凝望着荷包上歪歪扭扭的竹叶纹，突然认出这是他生辰那日，自己随手送他的礼物，不过是一件残次品罢了，他竟然一直戴在身上......

“出征前总要带些念想。”顾云澈耳尖泛红地抢回荷包，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杏仁酥里裹了桂花蜜，凝儿尝尝可还合口？”

金桂裹着蜜糖在舌尖化开时，沈知凝忽然想起前世每当自己被表哥责罚不开心后，顾云澈总会偷爬裴府墙头摔进桂花林，也是这般清甜滋味混着少女惊慌的呼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