园中忽起秋风,卷着许清荷未完的话飘向水榭深处。
沈知凝拢了拢衣领,心中却暗想着,“早知道今日就多加件披风了。”
恍惚间,她嗅到风里混着裴之惯用的松木香。
男人的青色衣角掠过九曲桥时,方梨已提着裙摆迎上去:“表哥...方才我们还在念叨你呢。”
她脸上带着一抹少女心动的绯红。
裴之的目光却越过她肩头,定在沈知凝微微泛红的指尖——园中风大,她怎么也不知道多加件衣服?
虽如此想,可关切的话却始终未说出口。
他淡淡应了一声,而后走至凉亭内。
许清荷见他过来,很快也就站起身来。
在座的众人中,除了沈知凝,面上纷纷都是对这位天之骄子的恭敬之色。
“玄机可算来了,方才我还在说表姑娘这身新衣服特别呢。””许清荷突然轻笑,指尖抚过沈知凝云肩上金线绣的蝴蝶,“云织蜀锦可不是一般人能穿上的......”
她这话说的蹊跷,让人不由得开始猜想,这裴府的表姑娘究竟是用什么手段得来的料子?
人群中很快就传来了窃窃私语。
一人道:“那便是云织蜀锦!我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华贵的衣裙!”
另一人则用鄙夷的目光看向刚才说话的那人,“你真是没见过什么好东西!”
“此话怎讲?”
见那人发问,一名身穿湖蓝色长衫的男子颇有深意道:“云织蜀锦固然珍贵,但你们细看表姑娘云肩上镶嵌的珍珠,那可是南海的东珠!宫里的娘娘都不一定有品相这么好的东珠!”
“再说了,难道你们不觉得裴府的表姑娘长得不似其他俗物么?这么华贵的衣服穿在她身上,竟也遮不住她那张娇柔妩媚的脸来。”
裴念安听着周围窸窸窣窣的谈论声,目光也不自觉往沈知凝那边撇去。
秋日的日光本就暗淡,此刻一缕斜阳照在少女脸上,竟为她添了一份柔和的美。
她捏紧手中的茶盏,却险些泼湿昨日新做的绣鞋。
母亲不是说库房最好的衣料都送到了西院么?凭什么这贱人还能穿得上如此华贵的衣裙,甚至她这个嫡女站在一旁都被她比了下去。
她气愤地别过脸去,却正好瞧见谢诏手中的折扇轻叩掌心,目光灼灼望向凉亭方向。
裴念安顺着视线望去,刚好对上了沈知凝正垂眸整理被风吹乱的云肩,蜀锦流光衬得她耳垂那枚东珠坠子莹润生辉,忽而一阵风过,衣裙上的金线蝴蝶振翅欲飞,倒像是要扑进她鸦青鬓发里。
“诏哥哥觉得这园中景致如何?”裴念安不动声色地挡住对方视线,指尖在青瓷盏沿划出半圈水痕。
谢诏却笑着错身半步,湘妃竹扇骨“啪“地展开:“早闻裴府的建筑设计最为风雅,如今一看,却是不输江南园林。”
他笑着应答,眼神却不曾从沈知凝身上离开半步。
随着裴之的到来,这场秋宴也算正式开始。
丝竹声里,众人神色各异。
唯有沈知凝安静地窝在角落,心中盘算着她几点出府比较合适。
方梨看着坐在一块的许清荷与裴之,气的她险些将新做的指甲掰碎。
偏偏这时候女人又笑脸盈盈地看了过来,关切道:“方表小姐可是身子不适?听闻表小姐这几日感了风寒,去老夫人院中的次数都少了....”